“痴儿!”
窦名望训斥一声,言语里却有了哽咽:
“走吧,走吧,护送着陛下,前往东南藩属……”
窦名望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变声的腔调不再那么异常:
“你还小,你的那一份报国心,父亲替你了。
去吧,孩子!
陛下身边需要你护卫……
还有,不要忘了,你是我窦老三的崽!”
窦名望扭过脸去,滚烫的泪水滑落脸颊。
娃啊,别怪父亲心狠,我也想给自己留个根啊!
国家残破,山河不存,父亲我早年跟着八大王为祸天下,现在就让我用这百十斤骨血,还了曾经造的孽吧!
……
“父亲准备如何守?”
窦名望本以为这个和他一个性子的孩子,又要梗着脖子硬拗,谁曾想,这孩子竟然如此问了一句。
窦名望一把抹去眼泪,带着泪痕的脸上,却是有了笑意。
不愧是我窦老三的种!
眼见十五岁的娃娃,在询问他军略,堪为当世悍将的窦名望哈哈大笑起来:
“此间山高林密,道路延长,为父只需要在道路上方的灌木丛里挖出壕沟,隐藏军卒,同时打造栅栏。
等到清兵进入,封锁山道,如此,一字长蛇阵的清军首尾难顾,而狭窄的道路,却又让彼等施展不开,自然被我们依次消灭了!”
窦逐北不懂军略,从历史战果上来看,李定国的这个计策的确很是精妙。
战果也很是辉煌……
但是,他唯独算漏了人心!
“父亲可曾想过,若是吴三桂令人放炮轰山呢?”
窦名望摇头:“吴三桂已经是骄兵之势,昨日我们度过的怒江,那里也是一个上好设伏地点。
我们派人仔细观察了,吴三桂通过怒江的时候,却是一点防备也无!”
“面对这种能让他折了一半兵力的险地,他都如此大意,又焉能想到我们是要整个吞下他呢!”
听到了这句话,窦逐北前世读史,每每思及这一段时,心中的疑惑才解开了。
原来面对波涛汹涌的怒江,李定国之所以没有设伏,伏笔是在这里埋着的啊!
这一位南明的擎天柱,可——从来都没有想过击败吴三桂所部,而是想要一口吞下吴三桂的精锐。
作为一个历史从业人员,窦逐北自然瞬间就明白了,这么做的好处——
大清的天下,九成九可都是这些前明将领帮着满清打下的啊!
至于什么“满万不可敌”,在不带有私心、真正的历史从业人员眼中,这就是一个笑话……
只要吞下了吴三桂,那么最低在西南三省,明军就有了转圜的余地。
窦逐北深吸一口气:“晋王与父亲等人的军略虽然堪称完美,但是,晋王却是犯了他一贯的缺陷。”
“你这孩子又烧糊涂了!”
窦名望脸色一变,却是顷刻间换上了一副笑脸:“十三,送小侯爷去追陛下吧,他又犯病了。”
窦名望让亲兵十三,赶紧将窦逐北带走,虽然晋王大度,不会在意这些小节,但是,在兵卒们面前,他必须要维持晋王的威仪啊!
若不然,晋王拿什么统帅天下大军呢!
“父亲你听我说!”
窦逐北挣开十三的拉扯,沉声道:“父亲,晋王军略无双,当为世间第一,然则晋王却不懂人心!”
“晋王的诸般布置虽然精妙,但是,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人心啊!”
窦逐北仿佛看到了史书上“卢桂生叛投,将晋王埋伏告知吴三桂,清军大炮、弓矢、火枪轰山,伏兵死伤三成,窦名望下令强攻……短兵相接,自卯至午,僵尸堵叠”的场景,他急切道:
“有人出卖我们,晋王此番的布置要危险了啊!”
“你说什么?”
窦名望脸色大变。
孙可望叛逃之后,带给他们的伤害有多重,窦名望又不是不知道!
如火如荼的反清大业,就此终结……
“你是不是听到了些什么?”窦名望目光如炬的盯着这个已经痴呆了三天的儿子。
窦逐北皱眉,装作一副深思的模样:
“不曾知道是谁……
父亲也知道,自从那天耳畔炸了一炮后,孩儿就神思不宁,被军中笑为痴儿了。”
就在三天前,明军和清军爆发了一场战斗,虽然是一场小规模的接触,但是,好巧不巧,一发炮弹打在了窦逐北的身边,勘勘擦着他的耳畔过去……
炙热的炮弹,甚至燎焦了窦逐北的头发。
原主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受了这么重的惊吓,当场就癔症了。
此后,这孩子有问有答,简单一些的问题倒也知道,唯独就像是丢了魂一般……
对于窦逐北说的这个事情,众人都是知道的,一想起年幼的小侯爷差点死在了炮弹下,而且还是眼睁睁看着炮弹飞来的!
众人的脸上不由得就带上了几分怜惜。
……
窦逐北依旧在编故事:
“浑浑噩噩之中,似乎有人在商量,说是大明快不行了,还是赶紧投靠大清去,若是晚了,怕是身家性命就要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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