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敖翡见到敖玄洞时,发现这个素来以“贵公子气派”着称的侄子狼狈到光着膀子在地上爬行。
不,不是爬行,是跟同样筋疲力尽的敌人在泥地里厮杀,灵机已经用尽、气血已经衰败,几位围攻敖玄洞的副司主就挣扎地和他肉搏,这位龙族子弟也不含糊,以一敌三,虽险象环生,但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性命之忧。
可就在这时,敖翡从空中落下,她一身绛红宫袍,冰冷中透着英气,冷冷地打量着三个围攻敖玄洞的太玄副司主,不发一言。
“姑姑……”敖玄洞一愣,随即惊喜,姑姑是龙宫派来的援手?
不过敖翡没有任何叙旧寒暄的意思,她薅住敖玄洞的衣领,也不管那三个如临大敌的太玄司副司主,一个闪身就和自己的侄子消失在原地。
二人不断在高空中攀升,到了一定高度,敖翡捏碎某颗珠子,在两人的周围搭了个结界,肃声道:
“玄洞,龙王陛下让你种植的仙草花圃,在哪?”
“在灵洲岛的地下宫殿中……怎么了姑姑?”
“你带路,有点事要处理。”敖翡说完,见敖玄洞丝毫不动,有瞬间的恼火,不过她只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自己的侄子内心的顾虑。
敖翡拍了拍敖玄洞的肩膀,拿出敖东来交给自己的锈迹黑玉杵,轻道:
“这是龙王交给我的信物……敖东来说,这东西是之前就交代给你的[暗号]。”
敖玄洞终于放下心来,龙族子弟很多,敖翡虽然是他爹的七妹,但这个时候风雨飘摇,极有可能会出现卖族求荣的“龙奸”,他必须要防一手。
“姑姑,刚才冒犯了……”
“不打紧,非常时期当有非常手段,快些领我去那处仙草花圃中,迟则生变。”
“好,姑姑随我来。”敖玄洞肃然拱手,腾起云雾向前方飞去,敖翡跟在后面,二人一同使用龙族特有的潜行秘法,来到一个不起眼的山谷中,由传送阵进入灵洲岛深处,左拐右拐,出现在一个几十亩大小的花圃前。
“就是这里了,姑姑。”敖玄洞指着那些花花草草说道:
“这些,都是用陛下交给我的种子种出来的,灵洲岛的地下土壤很适合仙灵植株的生长。”
“唔,我知道了,你先出去,我有事情要做。”
敖玄洞不疑有他,一躬身子后就准备按着原路返回,可这时敖翡却叫住他,语气有些踟躇地道: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尽量跑吧,实在跑不了投降也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嘿,姑姑,恕小侄不能听从您的命令。”敖玄洞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声音留在原地:
“就算成为罪族、以后世代皆会活于困窘中,可小侄要让人族知道,龙族脊梁未断!”
敖翡看着敖玄洞的身影消失,摇头沉默半晌,叹了口气,拿出锈迹斑斑的黑玉杵,顺着其上传来的感应在花圃中寻找。
不到半个小时,她就在一个奇怪的植物前停下,这东西形似小树,树干只有婴儿手臂粗细,高度也不到两米,最顶部有个红彤彤的果实,周围烟气弥漫,有各种瑞兽幻化而出,看着喜庆可爱。
可此时敖翡心中却“咯噔”一下,几乎站立不住。
她是认得这个东西的,敖东来在年少时,就得到自家老祖烛龙的偏爱,被允许去看其珍藏的书籍密卷,敖翡和敖东来的关系从小就不错,因此常常听敖东来念叨这些密典中的知识。
其中,最令她心生骇然的就是这个叫“天生果”的东西。
普通仙草灵株以天地灵气为食,可天生果却不同,它的生长不需要灵气和实物方面的营养,而是虚无缥缈的“气运”!
而且更可怕的是,天生果吸取一片土地上生灵的气运后,会在命运长河上撒下花粉,附着在被夺取气运之人的身上,再日后的岁月里,那人的子孙后代,就算与天生果相隔万里,甚至处于不同的世界,但依然会被吸取气运,子孙万代,皆成养料。
敖东来将其种在灵洲岛上,这颗天生果就会吸取其上的人类和龙族的气运,那些人离开后,结婚生子开枝散叶,后代也会成为天生果的养料。
而数千年甚至数万年后,天生果成熟,其根须下的“气运奴隶”已经多到遍布人族龙族,敖东来只需采摘天生果,祭献给龙族祖地,就能获得滔天气运,反之人族则会不可遏制地陷入震荡和衰败中,再次开启万族争霸的大世。
这绝对是挖断人族根基的残忍毒计,怪不得敖东来会说“一旦被发现,龙族上下绝无存活可能。”
敖翡抿了抿嘴,跪在天生果下,拿出黑玉杵,狠狠扎进土壤中。
灵洲岛快破了……不能让太玄司的人看到这枚天生果,必须将其根须挖断、毁灭这果实,不然我们龙族真的会被上上下下满门屠尽!
她不顾泥土的肮脏,紧攥黑玉杵,细心地切断天生果的每一颗根茎,这个带来不详的果实每被拔掉根须就会颤抖一下,偶尔还会发出细弱蚊蝇般的婴孩啼哭声,不过敖翡此时心硬如铁,丝毫不理这颗神异果实的自保手段。
在挖断根须的途中,敖翡想到了很多,以前不明白的事情,也豁然开朗。
天生果极为神异,是天地十大奇物之一,得到极难,据说,想要孕育出天生果的种子,条件之一就是要有神袛一成左右的气运、灵魂、气血和神意。
——是耶梦加得的啊……
敖翡叹了口气,在那个捕杀耶梦加得的计划成功后,龙族得到其三成生命精华和神魂气运,为了奖励敖东来,老祖宗把一成“战利品”分给了他,这些年来,敖东来虽然进步快到令人发指,但旁人却也不感觉奇怪,有了虚神的一成气运和生命精华,敖东来可以在百年内轻松修到八境顶峰。
可现在敖翡知道,敖东来并没有用耶梦加得的气运修行,反而用其培育天生果,为了不被外人察觉,他强行熔断根基,拔高自己的修行速度,至使气血衰败到极致,终日只能靠药物续命。
敖翡想通了很多,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怔怔出神间,奇怪的触觉从手上传来,她低头一看,天生果的根须已经全部被自己挖断,红彤彤的果实肉眼可见地干瘪发臭,最终掉落在地上,失去了所有神异。
龙族的灭族之危,被消弭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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