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内。
“朕要你给个交代。”
庚徽之一缕冠发掉下,宛若浮萍立于堂下,孤寡无助。
“陛下,微臣也不知晓呀,谁能想到那袁顗能把陛下指派与我的话语给说出来了,竟还更胜一筹,”
刘骏酒糟鼻子一哼气,有些不信。
“此事朕只与卿一人说过,他人又岂会知晓?卿莫不知吃酒糊涂时给泄露了?”
庚徽之当即跪拜于地。
“陛下圣裁!微臣与那袁顗并不交好呀。”
“那你倒是给朕个解释,总不能如此凑巧吧。”刘骏手背拍于另一手心之上,起身走了下来。
庚徽之只敢看着前方的那双龙履,豆大的汗珠子额头落下,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嗒滴声响。
“或许正是袁顗体察帝心,巧合猜中了陛下您的心思。”
刘骏当即一脚朝庚徽之的肩膀踹了过去。
“朕要汝个夯货有何用?”
庚徽之如一张多米诺骨牌为人掀翻往后倒了数个身位,很快又是趴着跪了回来,抬起脸来尽可能挤出一个向日葵般灿烂的谄媚笑容。
“陛下踹得是!”
刘骏冷哼一声,拂袖背去。
“汝且退下吧。”
“谢陛下龙恩。”
庚徽之搀扶着自身的腰肢,悻悻而归。
至于府邸后,抚膺扼腕长啸道。
“老夫无颜以对陛下圣恩提点呀!”
“袁景章实诚后生可畏!”
旋即庚徽之一口老血喷出,庭中浇花的庚夫人闻声赶来,抱住了自己的老相公。
“夫君!?”
“既然有我庚徽之在世,为什么还要在出个袁景章啊?实诚生不逢时,谏不先机阿!”他满脸愤懑。
庭内一株菊花顷刻枯萎,喃喃作语的庚徽之昏阙了过去。
当夜袁侍中府内门庭若市,皆是暗自来送礼贺喜之人。纵是袁顗多加推辞,却也难免会有落网之鱼潜入府库。
刘骏素来不喜官员私自集会,所以官员之间大多以暗自送礼的方式来联络感情。
谢府内堂。
“法兴兄,这袁顗今日好生了得。从前只知道他是个书呆子,颇有几分美德,殊不知竟有如此才干,竟然精于星象之术。吾从前怎么就未有耳闻过呢?”谢弘恢向其敬了一杯酒。
“弘恢兄,不只是你,吾也颇为意外。从前只知道这袁景章熟读四书五经,颇有管治才干,不曾料想,倒是精通星图,竟还能恰好迎合到了陛下的心意。”
“嗳,君心实为难测!”
戴法兴顾自叹气,借酒消愁。
“法兴兄,吾可是稍做调研,发现那袁顗最近除了多行东宫与应时上朝入阁处事,并无其他奇怪之处。府邸之间夫妻和睦,邻里之间关系良好,实诚是一个品德高尚的人呀。”
“或许是随了他舅舅蔡兴宗的后尘吧。”
谢弘恢面色当即不适,掷杯于案,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这蔡兴宗着实令人厌烦,成日里顶着一张正气凛然的老脸,整天吹捧这自己那快能成扫把的胡子到处指指点点,生怕别人不能正眼看见他。”
戴法兴抿过一口清酒,顿然眼神抖擞,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重点。
“弘恢兄!?”
“法兴兄亦有此见乎?”谢弘恢以为两人是聊到了共识去了。
“不是,汝刚刚是说袁顗常入东宫?”戴法兴眼意迫切。
“是也。”
“真有此事?”
“确有此事。”谢弘恢有些不解戴法兴的殷切和惊讶。
戴法兴兀自低头。建孝初年,他以太子舍人的身份在东宫当侍太子,起初还能对其严加管教,刘子业表面惧怕于他,背地里却是不服管教,时常另侍从在暗地里加以捉弄,事后被发现了咽口不认。因而戴法兴深为太子心性顽劣所累,有过些许抱怨。
后来刘骏发现刘子业变得愈发顽劣,即不再那么重视刘子业,随将深为潜邸重臣的戴法兴迁为中书通事舍人,委以重用。
“一方醇儒的袁顗能受得了太子殿下?”戴法兴顾自疑问,发自灵魂。
“太子固然凶厉,些许是他袁顗本事了得吧。教化有功。”谢弘恢顾自斟酒,本事盘腿而坐的双腿肆意岔开,身子后仰,姿态飘逸。
“本事了得?教化有功!?哼!”戴法兴厉目凝起,面露不悦。
当即震下酒杯,噔—的一声,碧琼作溅。
谢弘恢方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毕竟,眼前的戴法兴也曾是太子殿下的老师呀,而且还是因为受不了太子殿下的顽劣而屡次向陛下诉苦,方才离开东宫的呀。如今自己在他面前说那袁顗教化有功,无疑于是在贬低他戴法兴的才干呀。
谢弘恢讪讪一阵笑。
“些许也正是那袁顗受不得太子殿下顽劣,方才常去东宫加以教导。”
戴法兴老脸越发阴沉,拉得更长了。
“如君所言,那袁顗不还是迎难而上的好先生了?我戴法兴倒成了落荒而逃的伪君子了?”
“法兴兄,在下绝无此意。”
谢弘恢兀自挠发,傻笑应过。好像自己还真不太会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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