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行军昼夜不停,水陆交替造就军士们的疲劳,戴明宝选择军队驻扎在了北岸三里地林子外旷野处。
耿寒和高秋爽围簇在一团篝火处,耿寒长的黑,哪怕火光照在脸上,也只能看见那双冒火的眼睛和那口大黄牙。
耿寒脱起一双靴子放在了火边以供烤干,一股脚臭冲天扑面而来,耿寒傍边的的军士们都很是默契地往别处靠去。
“你这味也忒大了。”高秋爽鼻翼皱起,嘴巴苦成了八字形。
“方才拉马子的时候不小心遭进了一回水。”耿寒憨笑道。
高秋爽像是联想到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呵气贼笑。
“高兄还是老样子,哪怕入了一会牢狱,还是老样子,照是闻化人。”耿寒窥见周遭无人,方才谈及牢狱。
“耿某敬服!”双手抱拳拱向高秋爽。
“脱臭鞋退避旁人,耿兄如今也是精明人了呀。”高秋爽还以一礼。
“哈哈哈,不满你说,这是巧合。当初高兄你被收监入狱时,某也是遭了上头好一顿骂,若非某谎称并不知情,怕是也得陪你吃上几天牢饭了。”
两人哄堂大笑。
“高兄还不快向某言之一二?”
“你可知,我们这次是来干嘛的?”
“朝廷说是来保护那位新任刺史上任的,但上头幢主交代下来,此时出行,提前得把刀口给磨亮了,说是得喂喂腥。”
耿寒拿起膝盖旁边放有的那把大环刀,凑着火燎锃亮一番,刀环煌铛作铃响。
两人相视甚合意,都明白祸在广陵。
“此行恐是凶多吉少。”高秋爽细目凝重,火燎啪啦作柴摧。
“高兄怎么会这么以为呢?五百羽林禁卫军,又不是去打仗,天下还能有对手吗?哪怕是他竟陵王有个什么歪念头,也不带害怕的。”黑刀耿大嘴舌头快没绕上天了,整张黑脸神采奕奕。
高秋爽顾自一笑,他并不讨厌眼前汉子那副吹牛的黑憨模样。
“赶月过,真得给你几粒茴香豆下趟酒。”
耿寒哈哈大笑,憨态可掬。
“总归此行,你务必要小心。还有一事...”
高秋爽话没说完,不远处便传来了幢主高亢的声音。
“黑刀耿,干哈呢?麻利点!轮到你巡夜了。”
耿寒起身穿鞋离去,憨笑聊表抱歉。
那幢主长的很是彪壮,膀大腰圆的,愣是将身上的铠甲撑起来,整张虎头兜鍪已然被大脸扩的有些变形。
幢主踏着裙甲作铄走过来,特地环绕在盘腿坐着的高秋爽的身边,他那双虎目像是两颗大黑算盘珠子一样盘算着高秋爽。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却站在了这里,你还不懂其中的安排吗?”高秋爽话里也打了把太极。
幢主虎目怒视,大手一把抓起了高秋爽的胸甲,得以让两额相对。
高秋爽的眸子并没有因此蒙上恐惧,而是强颜作笑。
“自当是有贵人相助!”
“哈哈哈,没事就好!”彪壮幢主将其松开,厚手重拍了高秋爽几下肩头,愣是让后者有些凿不住直闷气呕。
“黄回,你这下手怎么还是这般厚重,要不是哥们身子还算凑合,指不准得给你把骨子给拍散架了。”
“高兄,依你这般说,确实是我孟浪了,哈哈哈。”黄回笑口常开,继续出语。
“你的意思是你是上边安排进来的?我怎么不知晓,戴公也未曾向我提起过。再说了,你不应该还在蹲吃牢饭吗?”
高秋爽白了他一眼。
“某又不是什么大头人物,戴大人又哪能向你提及到我呢。只不过是逢了贵人恩情,方才可以重新穿上这身铠甲。”
黄回大哦了声,他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人皆有密辛,他更是深以为然。黄回出身军户,起初随从藏质征战,在刘骏继位诏令赦免军户时方得以脱离军户之籍。
后来在刘义宣及藏质发生叛乱兵败以后逃到豫章,却又被军主谢承祖抓回江州作部服役,获赦以后去往建康谋生路,历经种种辛苦,终于得遇到戴明宝的赏识,方才一步步走至如今禁卫军中的一个幢主之位。
南北朝时期的军户并不是什么香饽饽的户籍,它意味着士兵及其家属的户籍属于军府,一旦入了军府,即是军户中人,世代为兵,社会地位尤为低下。
“这回广陵之行,黄幢主还请小心。”
黄回哈哈大笑,差点没掉牙,他顾自拍起胸脯,胸甲煌铛作祟,积灰震出,在火光下浮动。
“操劳什子心,还不如先顾好自己得了。”
彪壮幢主拖身靠向高秋爽,一把揽肩膀拗了过来,令其靠在自己的肩甲上,虎眯眯的瞧了瞧周遭,从腰囊掏出了一个羊皮袋子,拳手递给了高秋爽。
“身子给热乎了,是扬州那边来的酒,听人家好得很,可便宜你嘞。”
两个大老爷们挤在一起唠嗑了好是一番,相互小嘬几口,作态忸怩,生怕叫别人给发现了。
不远刚搭建好的帐篷处。垣阆刚接待完附近官吏闻讯送来的酒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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