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收下,这是吾的一番心意。”
高秋爽言谢收来,目光不经意来到了方正男子的足履处。垣阆得以意会,嘴角不禁讪讪一笑,显然是意识到了自己先前脚下的羞愧所为。
长信殿内,刘子业秉持青灯,顾自看书。陈妙登立侍左右,少年的腰身随意,并不板正,她也不知殿下是否真有读进去。她便那么静静地待着,看青灯作泛,墨字生花。
“魏晋以来,天下才高一石,曹子建才高八斗,他得一斗,天下共分一斗。他谢公义好大的口气...自叹怀才不遇,丢下公务于不顾而跑去游山玩水,心有高鹏之志,却又瞧不上寻常雀蚁,着实令人惋惜呀,要知道,一室之不治,又何以家国天下为?”刘子业顾自晃笑,起身走向殿外。
陈妙登欲行又止,她隐约知晓这位太子殿下似乎不太喜欢为人所紧紧跟着,她就静静站在窗帘角落处看着便已然足过了。
行至苑亭,要道之处皆有侍卫俨然把守。衬过一道风火墙,刘子业隐约看到了一袭绛色晃动。他凑近一瞧,顿然四目上下相对。那袭人影正是身穿绛色公服,头戴漆纱笼冠的戴法兴。
刘子业小退半步,尤为诧异此人的到来。他知道历史上的戴法兴是南朝宋的权臣,深受刘骏重用,嘱为顾命大臣。
在废帝刘子业继位伊始尚未亲理万机之时,戴法兴日渐揽权,时常以营阳王为例来劝诫刘子业。宫中凡诏敕施行,悉数诀自法兴之手,深为太宰刘义恭所忌惮。尚书省中,事无大小皆由其专断之,刘义恭与颜师伯徒守空名罢了。一时之间道路皆云,谓宫中有两天子,法兴为真天子,帝为假天子。宦官华愿儿以此言论上告废帝,废帝遂将法兴免官充军,接而赐死于家。
戴法兴也是一脸诧异掩过唐突之情,他虽已不常侍东宫,却也兼挂任着太子旅贲中郎将的职位。此人出现在东宫是不奇怪,却也不正常。
戴法兴有着一副大髯胡须,双颊及下巴三面齐垂,须直而不曲,发密而不疏。很有辨识度。
“老臣拜见太子殿下。”戴法兴拱了一礼。
“戴将军,可是有事?”刘子业桃眼眨巴,身姿安稳。
“无他,但行职责稍作点检尔。”戴法兴顾盼左右,见刘子业哦了一声打算离去,连忙叫住。
“殿下?”大髯文人胡须糊唇,垂袖中的指头作纠,像是想要找个话题。
刘子业顾以疑问,虽然戴法兴曾为其的先生,但两人的相处并说不上融洽。他并不认为此时的自己会与这位日渐显赫的中书通事舍人存有特殊交集。
“殿下,前些日子宿卫呈报,说是东宫中出现了不知由来的包裹物件,不知此事确凿与否?”戴法兴眼意纵然故作温和却也难掩深处中的那一点冷酷。
刘子业眉梢微动,倾瞬即归于常态。他不知道戴法兴对事情的掌握程度到达了哪一个地步。眼下非常时候,若是他人知道了那时刘诞送来的包裹,哪怕并无什么隐情,却也可成别有用心之人搬弄是非的一大由头。
“戴将军莫不是在点明什么孤所不晓之事?”
戴法兴眸海惊起涟漪,表现得很是震撼,堪比见了破天荒的稀罕事。
“殿下知道老臣所言其事?”
“孤不知戴将军是何用意?”刘子业额上冒汗,于他而言,这戴法兴说出了话语又像是什么都没有说出,话不露底,城府极深,难怪后来会成为虽寒门出身,却可以文立世的一代权臣。
“先生还是如同以往一般,话不肯说透,明知道孤天姿并不出绝,只得妄自猜想,着实令孤头脑发蒙。”刘子业带着笑意却颇有怪罪意味。
“老臣我...”戴法兴鼻头一酸,昔日他予太子讲学之时,确实经常采取打哑谜的方式来循循善诱,而刘子业却是日渐没了听讲兴趣,愈发跳脱,久而久之便受了他不少板子。仔细想来,倒确实是自己揠苗助长,以至适得其反。
刘子业见着男人异样,抻亮出手掌顾自怜惜,像是在回忆着以往的疼痛。戴法兴看着少年作态,鼻子愈发酸累了。
“殿下,实不相瞒,老臣今遭只是出于本真特来看您一眼。”他眼神真切。
刘子业有些吃惊,这难道不是间接的在向自己抛出橄榄枝吗?他言以验证。
“那包裹一事?”
“虽已查明,但消息止于吾耳。”戴法兴说得较为明白,寻常旁人或许不知所云。但是于知情之人而言,无异于是在说明自己已经知道包裹彻头彻尾的原由,但是这些调查只有他知道,而这正是他对刘子业的一份大善意。
“此事便有劳先生了,孤概不知情。”这时的刘子业明白了这东宫确实还不是自己所能完全掌握的地方,他并不能承认自己知道那是刘诞所送来的,因而作场了过。
戴法兴秉以笑意,顺过此场。
“如你所见,孤依旧还是如此,不过个子稍微长了点。”刘子业捋好对襟,挺直身板,双袖大开很是大方的将自己展示在了戴法兴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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