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年,李学勤先生猜测,这类符号似与《周易》的九六之数有关(《谈安阳小屯以外出土的有字甲骨》)。
1957年,唐兰先生更明确指出,卜骨上的铭文是由一、二、五、六、七、八等数组成,但他同时推测它们是一种西北方民族使用过的文字(《在甲骨金文中所见的一种已经遗失的中国古代文字》)。
对于唐兰先生这个说法,也有人不认同。
后来还认为调侃说,难道古人是用电报的方式交流。
当然不是。
唐兰先生认为,周人崛起西土,民族背景很复杂,当时,他是把这种数字当作一种失传已久的少数民族文字。
这一猜测,并未获得学界的认可,还有人觉得他这是胡来。
这些都是这个年代,苏亦能够找到的相关文章。
也是张政烺先生这个临时报告的基础。
他将商周甲金文和楚卜筮祭祷简上的数字组突破性地判断为筮数和易卦,这是张政烺先生的学术贡献。
因为从宋代以来,大家都注意到这些“奇字”(数字组)判定为筮数和易卦,这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判断。
可以说,是开创性的。
彻底破除了谜底。
可以说,张先生是在会议现场扔下了一个大炸弹,一下子,气氛就沸腾起来了。
当然,这个时候,还没有确切提出“数字卦”这个概念,这个概念,是后来张先生的文字里面提出来的。
于是,在会议现场讨论的时候,苏亦就很鸡贼的问道,“能不能用数字卦”来形容这些“筮数和易卦”。
当然没有问题。
因为张先生的眼睛突然就亮起来了。
因为苏亦的话,就表明了他是认同唐兰先生的观点,曾经关注过相关文章。
不然,苏亦不会把这些“奇字”判断为数字组,更不会有“数字卦”的出现。
从这一点来说,他跟张先生确实算是一脉相承了。
都是唐兰先生这一脉的。
那么对张先生这个提法,与会学者是不是全部都认同啊?
并非如此。
大家也会有异议。
甚至一些异议,都把张先生都问哑巴了。
没有办法,资料太少。
毕竟这个时候,他还没去过周原,关于“数字卦”着名的《试释周初青铜器铭文中的易卦》、《易辨——近几年根据考古材料探讨〈周易〉问题的综述》、《殷墟甲骨文中所见的一种筮卦》三篇文章还没有正式发表。
张先生没有足够的材料,验证论述他的猜测。
对于古代筮法,与会学者多数不甚明了,当时,张政烺手头没有更多的材料,不好让人听懂信服。
虽然苏亦提出来“数字卦”这个说法,通俗易懂,让大家能够快速进入这个概念的语境之中。
然而,啥是古代筮法。
大家都搞不懂。
搞不懂,肯定无法信服。
于是,苏亦的个人秀的机会就来了。
这种学术秀场。
苏亦刚才喊出“数字卦”这一概念已经超标了,不能继续秀了。
然而,他不秀,张先生不答应啊,谁让他之前冒头喊出来“数字卦”这一概念。
于是,张先生立即把目光望向他,问道,“小苏,研究过筮法吗?”
苏亦有些迟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确实研究过,但不精通啊。
高山流水觅知音。
现场的张政烺就是需要知音啊。
作为学派传人,愿意捧场,他求之不得。
于是,张先生让他说一说自己的理解。
苏亦只能硬着头皮说。
大家满脸茫然,不知所云。
人有提议,“苏亦同学,要不,你写出来吧。”
于是,他便用粉笔在黑板上把所背的内容写了出来:“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一边写一边给大家讲,为张政烺先生的论点作了补充说明。
他这一段话出自于《周易·系传》,不同的人对同一句话,则有不同的理解。
苏亦也说出自己的理解。
然后一边说,一边跟众人解释周初筮法的大致情况。
比如,一至八,一开始是怎么的出来的?
这玩意,大部分人是不知道的。
同样,流传下来的讲述周易筮法的书籍,比较早的就是朱熹的《周易本义》,这书后面还有附录《筮仪》,来源自然就可以追溯到前面提及的《周易·系传》“大衍之数五十……”这一章,不过,马王堆帛书《系传》,却没有这一章,所缺的这一章,在《周易正义》是第八章,在《周易本义》是第九章,很容易就得出结论,最后一章是后加的。
后加的,就代表着,是后人的理解,是二次创作,或者多次创作。
用后世之文,去推测源头。
有时候,不太靠谱。
但在出土材料限制的情况之下,也只能用存世文献。
苏亦甚至举例了《论衡·卜筮篇》“案《易》之文,观揲蓍之法,二分以象天地,四揲以象四时,归奇於仂,以象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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