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忽然开口。
睿王本来已经不抱希望，听到这话，忽然抬起头看她。
那双眼睛幽深似看不到尽头。
他忽然笑起来。
苏梨也在这个时候站起，朝他走去。
随着她一步步走来，睿王也开始心旌摇曳，心情跟着一起荡漾。
那激荡的情绪，三言两语无法形容，就好像原本已经以为要失去，又忽然重新获得，他受宠若惊，无比喜悦。
在这种期盼的心情中，他屏息以待。
然后，就看到苏梨走过来，拿起桌上那件破损的宫女衣裳，又回了床边，找到上面破损的地方，拿出针线开始缝补。
苏梨感到庆幸。
幸好她想起自己女红还不错这件事，不然她干瘪的小钱袋子恐怕真就保不住了。
这还要多谢睿王。
上辈子的记忆对她来说虽然完全算不上美好，但好歹还是有用的。
看睿王的样子，似乎还要耽搁许久，虽然她不太明白对方究竟想干什么，但赶不走人，她也无可奈何。
好在做缝补也能打发时间。
她专心做女红。
睿王心情大起大落，脸色一点点沉下去，由铁青变成苍白。
“你……在给自己缝衣服？”
“是啊，这衣服坏了，如果交给尚衣局去弄，会罚很多银子的，还好我会一些女红，先试着补一补，如果实在补不好，也只有认命了。”苏梨很惆怅。
她又不是那种会侍奉贵人的人，赏赐什么的，肯定拿不到。
没有其他收入，就只能穷苦度日。
“罚银子？”睿王皱眉。
他似乎从她的话里找到关键点。
烛光下，他看着她认真的神情，忽然生出个想法。
他轻咳两声，把自己坏了的袖子放在桌案上。
苏梨不明所以，抬起眼来看着他。
睿王道：“王府没有女眷，我正愁这袖子该怎么办，既然你女红不错，不如你来帮本王缝补。”
他僵着脸。
这话听起来更像是命令，而不是请求。
苏梨皱眉。
她当然不愿意。
之前被羞辱的那些画面还历历在目，虽然她现在灵魂在另一个人身上，但万一被睿王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又知道她碰过他的衣裳，岂不是要气得杀人。
她不想罪加一等。
这种自己找死的事情，她绝对不做。
正要开口拒绝，就见睿王眼神扫过来，随口道：“当然，酬劳方面肯定不会亏待你，这缝补衣服要费不少功夫，又是大半夜赶工，不如就付你一……二十两银子，如何？”
宫女一个月也就十两银子，以前肃帝的时候，宫里贵人多，宫女们得到的赏赐也就多，一年下来能有不少额外收入。
但现在宫里的贵人掰着指头数也就那几个，加上连年天灾，皇后也缩减了后宫开支，这些宫女就们想要获得赏赐就更加困难。
所以现在宫女的日子是比较清苦的。
二十两银子，对苏梨来说是一笔大钱。
但又不是很大。
睿王刚开始本来想直接说一百两，以彰显自己财大气粗，是个值得托付的良人，但细一想又觉得不妥。
金额太大，就等于把“不怀好意”这几个字写在脸上，她肯定不会答应。
说不定还会吓到人。
皇后以前经常说什么，可持续发展，睿王觉得用在这里刚好。
他当然能感觉到苏梨对他的排斥。
现在最需要的，是循序渐进。
这个报酬就很合适。
果然，睿王这话说完，就清楚看到苏梨的眼睛亮起来，在并不怎么明亮的烛光下，显得格外清澈。
她果然是喜欢这个的。
终于达到“投其所好”目标的睿王微微松一口气。
但很快，苏梨的眼神又黯淡下去，“不行，我不能收王爷的银子。”
虽然她现在真的很需要钱。
可这不是钱的问题。
睿王却假意没有听懂，皱眉道：“怎么，你是想不收银子就帮我补？”
“……不不不，我是说，我不补。”
“三十两。”
“王爷你不要这样，这不是钱的问题，而且尚衣局有那么多女红卓越的嬷嬷们，你随便找一个都是不要钱的，我技法拙劣，实在难担大任。”
“四十两，你可想清楚，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店了，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不赚白不赚。”
苏梨：……
居然用金钱来诱惑她。
她很想保持自己的操守，坚持对睿王这种卑劣的行为说不。
但她内心已经开始动摇。
睿王见状，又道：“反正你现在手中也有针线，天快亮了，我马上要去上早朝，现在赶回去换衣也来不及，只能请你帮我缝补，若能在早朝之前补好，可以再给你加五两银子，如何？”
睿王深知讨价还价的手段和逻辑。
一点点把价格加上去，刺激苏梨的神经。
苏梨表示自己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至少在今天之前，她还是的。
“好，那你把衣裳脱下来吧，我现在立刻帮你补。”
整整四十五两，她四个多月的月钱，只要不足半个时辰就能赚到，这么便宜的事情，还有哪里会有？
也只有大半夜不睡觉，脑子被门夹过的睿王这里才有了。
苏梨之前觉得睿王不太正常，但现在，她深深希望对方不要太早恢复正常，至少让她把离宫的银子赚够。
睿王也没想，如今的她，竟然是个小财迷。
财迷好。
这些年来他从狗皇帝那里得了不少赏赐，平时没什么地方花，正好都攒了下来。
她若喜欢，都可以给她。
他所有的东西，都归她。
包括他。
睿王用拳头挡住着唇角的笑意，把衣裳脱下来给她。
苏梨也是被金钱蒙蔽了双眼，看了看窗外天色，见离早朝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就立即加班加点的开始赶工。
她神情认真，每一针都精致细密。
睿王看着她的样子，眼底也浮现浅浅笑意。
“你这女红很好，针脚也很精细，不知跟谁学的？”
“……我自己瞎折腾的。”
苏梨对自己学女红的血泪史并不想多做阐述。
现在她的心无旁骛，只想当个无情的赚钱机器。
睿王便不再问。
好在他袖子的破口不大，一刻钟后，苏梨将缝好的衣服递回去，同时伸手，道：“给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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