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遗书
便是南九也是这样认为的。
但见老太君还盼着她回话，便十分不自在地回了一句：“我在。”
老太君闻言，便露出一抹笑容，“好好，替我管着他们。”
这句话，她说得很清楚。
大家也听得很清晰。
南九颔首。
龙小四是不服的，但此刻也不敢做声，就怕刺激到祖母。
可是却如何也没有想到，老太君自打说了这句算是清晰的话后，便再也没有留下半句话。
直至半住香后，她仍旧没什么反应，脸上也还带着那淡淡的笑容，可手明显是凉了的。
南九一直被她抓着手，这会儿感觉到她手上的温度不对，手指也变得僵硬起来，才慌了，“快，快喊大夫！”
可是龙小二几个兄弟，清清楚楚地看到祖母僵硬的手，他们又不是没有见过死人，哪里还不懂？
只痛声哭起来。
南九好不容易挣脱开，也没去试她的脉搏了。只呆呆地跌坐到地上，怎么也不敢相信原本昨儿还好端端的老太君，怎么就忽然没了？
满屋子里都是丫鬟婆子呜咽的哭声夹杂着身上金银玉石乒乒乓乓的声音，听得南九头昏脑胀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谢上弦给扶出去坐在院子里东厢房外的廊下。直至那晨光一束束穿过院子里的花架落到她的身上，顿觉满身倦意，但脑子也清醒了许多，“里面怎样了？”
“贴身伺候的嬷嬷在给收拾，贾总管去库房了，听说早在龙家老太爷去的那一年，老太君自己就备好了棺椁，倒也是现成的。”谢上弦回了个大概。
南九记得当时在屋子里的时候，龙家几个兄弟哭得撕心裂肺的，这会儿却反而没了声音，“都去了哪里？”
她虽没指名点姓。
但谢上弦还是明白她问的是哪个，“让老太君身边一个老忠仆领了去后堂，说是老太君给留了些东西，想是去取了吧。”
不过也去了这么久，怎还不见过来？
南九听罢，也就没再多管这龙家的几个兄弟，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手脚，可仍旧觉得满身倦意。目光在这院子里扫视了一眼，只见四处已经挂满了白色的幔子，灯笼也糊了一层白纸。“你去问一问，可是有什么要帮忙的，黑云堡的人还得两个时辰才到。”
也就意味着，他们这段时间，还能给老太君的丧事尽些力。
谢上弦自去问了。
这时，忽然听得里间给老太君整理仪容的屋子里传来几声惨叫声。
南九急跑过来，真要进去一探究竟，叫那夺步过来的谢上弦拦住，“小姐。”说罢，谢上弦率先进去了。
片刻便出来，叹着气道：“是跟前伺候的两个老婆婆，随着老太君走了。”
南九深深吸了口气，跨进屋子里，还没进去就从门里瞧见，那两嬷嬷尸体就在床榻旁边上。
床榻上沾了不少血迹，只怕她二人正是撞在那头。
身后传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赶来的龙小二的声音：“她们在祖母身边伺候了几十年，祖母就是她们的所有，如今祖母去了，她们也不愿意活下去了。”
南九回过头，只见着龙小二眼睛里空荡荡的。
他好似没看到南九在看他一般，声音沙哑地吩咐了一句，“给两位嬷嬷好生收拾。”这才将目光缓缓收回，落到南九的身上来，“家里的所有人，你随意调遣。”这是祖母信里留的话。
龙小二很奇怪，那信是几天前祖母留的。
只怕当时还打算几年后才会交到他们几个兄弟的手里。
哪里晓得，不过短短几天罢了。
然而龙小二不知道，龙老太君给他们三兄弟所留的遗书都是不一样的。
比如他，信中万般叮嘱好生照顾着弟弟们，不要叫他们生事端。
而龙小三的信里，则让听龙小二的话，往后少去四处招摇，老实听话些。
至于这龙小四的，里面却提及了要叫他尊敬南九，像是对自己一样。
工整的字迹和这些天老太君对南九的态度，龙小四即便是觉得这祖母的这份遗书太过于匪夷所思，但仍旧觉得祖母是不可能被胁迫而写下的。
又想起了云子腾对待南九的态度。
云叔叔的身份，听祖母说是她皇姑给的人。而云叔叔在龙家，除了祖母的话，谁也不好使。
如今却因只见了南九，态度却如此谦卑，甚至比在自己祖母面前还要更甚。再联想起祖母临终前不叫他们这些孙儿在跟前，反而一定要南九，似乎还叫了她妹妹。
这让龙小四心中不由得一阵骇然。
旁人不知道，但是他最是清楚，小时候顽皮，祖母也不防备，有一次偶然看到祖母内室里供奉着的一张画像，虽是陈旧，可眼下想起来，与南九竟是有些相似。
他越想就越是震惊。
但好像如果真如同他所预想的那样，祖母和云叔叔对待南九的态度，就能说得通了。
“老四。”龙小三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他身后的，冷不得叫了一声，带着些哭腔。
龙小四回头看着他，但见他鼻头都哭红了，心里不由得一阵难受，这会儿也不埋怨他傻他笨他惹事了，也哽咽着叫了一声三哥。
他不叫还好，这一喊龙小三就哭得更厉害了。他正要伸手去拍拍他的后背，学着祖母小时候哄他们一样安慰龙小三，眼角余光就瞥见了廊下站在发呆的南九。
目光便不由自主望了过去。
想是看得些出神，引得哭哭啼啼的龙小三也看了过去，然后一边哭一边说，“祖母要我尊敬她，听她的话，像对待祖母那样对她，你说祖母为什么要这样？”哪怕是喊他听龙小四的话都更合理些。
可为什么要听南九一个外人的话？
为什么听？龙小四想，自己大概已经知道南九的身份了，当年她的母亲可是冠绝天下的厉害人物，她似乎好像也不逊色。
龙小四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会变成了齐州人，生在那样偏远的小地方，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龙家还想要从前的繁荣鼎盛，还是要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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