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陈来启始终没有说话,众人的声音慢慢低了不少,直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陈来启看了一圈所有人后,才缓缓说道:“诸位,你们认为现在上面的几位大人能压下此事吗?”
而眼巴巴等着陈来启拿出救命法子的众人,听到陈来启的话,顿时心中浮现了一个不妙的念头。
“陈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在场的人都是官场上的老油条,自然没人是傻子,虽说陈来启说得云里雾里的,但他们也听懂了,上面那几位大人的意思是让他们自己扛下这件事。
“诸位,此事之大,想必大家也都清楚,就算上面那几位大人出面也没用。”
陈来启顿了一下后,接着说道:“刚才我派去京营打探消息的人来报,张维贤重新编录的军籍名册只有原本的三成,剩下的七成皆是空饷,此次陛下必然会雷霆大怒,任何参与到此事的人,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怎么可能这么少?”
听到陈来启的话,有户部官员不禁惊呼道,作为和京营将领交接军饷的人,他们对于京营的状况也是心知肚明的,目前京营的空饷大概在四五成左右。
毕竟当初张居正重整京营还没过去多久,而且三大征也没过去多久,京营中还有不少人的父辈参与过三大征呢!
“这次张维贤在重新清查军籍的时候,有不少人趁机蒙混了过去。”
陈来启淡然道。
“他是故意的!”
有人咬牙切齿道。
“那又如何?”
陈来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你又找不到证据,京营的情况你又不是不了解。”
听到陈来启的话,众人纷纷陷入了沉默,京营雇人顶替差役的事情,他们又怎么可能不清楚。
皇帝派去监军的内官还好说,大不了分一份,可是皇帝偶尔派去巡视京营的就不好糊弄了,所以京营的将领会从京城里或者周边乡村找人来顶替。
只不过一般情况下,不会出什么差错,毕竟清点军籍的工作不是一般麻烦,而一般的内官或者御史也没能力像张维贤一样,找到这么多专业的账房先生来清查军籍,大张旗鼓的话,也不可能瞒得过他们。
看到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陈来启再次说道:“诸位也清楚,我等肯定难逃一劫,上面几位大人说了,若是我们将此事扛下来,他们愿意为我们的后代保个职!”
“诸位可以考虑考虑…”
说完之后,陈来启也就不再多言,这种事情,必须要靠自愿,威逼的话,一旦有人破罐子破摔,那就都完了!
………
而朝堂上也开始暗潮涌动,对于勋贵们来说,张维贤的举动就是想要对文官们动手的信号,毕竟被文官们欺压了这么多年,也该轮到他们勋贵反击了。
更何况自从军机处成立后,文官被剥夺了兵权,他们勋贵也该争取一下在军队中的地位了。
勋贵们摩拳擦掌,而阉党中则是气氛低沉,这一次军机处成立,整个阉党中只有曹毅入了军机处,其他的一个没有,连文官们都比他们多,一些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曹毅这是在敲打上次他们试图反抗的举动。
早朝,太和殿。
看到龙椅上朱由校阴沉的脸色,所有人都不禁一个咯噔,虽说朱由校平时脾气很好,极少发怒,可以称得上是一个仁君,但是每次发怒,都会有不少人倒下。
大家也知道这次朱由校肯定会会发火,可真到了这一刻,所有人还是免不了忐忑不安。
看着下方忐忑不安的群臣,朱由校面无表情!
他不是朱元璋,也不是朱棣,他们两人在官员们中的威严,来自他们手中的权力,来自官员们长久以来的敬畏,不需要尝试,官员们本能就知道,朱元璋和朱棣是他们惹不起的!
可是他没有这个资本,他掌握的权力不足以让官员们敬畏,毕竟一个小屁孩也不足以让官员们敬服!
他想树立威严,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成为暴君,靠杀戮震慑群臣,如果是穿越成为崇祯,那么他绝对会选择这条路。
因为到了崇祯时期,经过魏忠贤的清洗和天启皇帝的溺水身亡,文官们对皇权已经彻底失去了敬畏,唯有杀戮才能唤醒人们的敬畏!
而现在的他却不行,哪怕现在朝堂上他已经有了一定话语权,可是现在帮他治理天下的依旧是文官,虽然这些人分属不同的派系,但实际上还是同一个阶级!
现在当暴君,就是对整个文官阶层宣战,要么成功,将一切推倒重来,要么失败,溺水身亡,文官们重新换个皇帝。
他不敢赌,一个人去挑战一个阶层,那是很愚蠢的事情,绝大多数暴君都没有好下场,秦始皇算一个,杨广算一个,朱厚照或许也算一个,以一人对抗一个阶层,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几乎必败无疑。
所以他选择了另一条路,仁君模板,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慢慢竖立自己的威严,提高勋贵和武将的地位,改变现如今文官治理天下的情况。
而夺取兵权是他最关键的一步,唯有掌控兵权,他才有足够的底气去改变这一种情况。
“诸位爱卿,朕让诸位爱卿帮朕治理天下,诸位爱卿便是这般帮朕治理的吗?”
朱由校冷漠地说道:“若非朕让英国公替朕去巡视京营,朕还不知道,堂堂守卫京畿的京营居然有七成空饷,剩下的也多是老弱病残!”
说着说着,朱由校不由冷笑出声:“若是再来一次庚戍之乱,朕是不是得跟宋钦宗和宋徽宗一样,给人行牵羊之礼啊!”
听到朱由校的话,无论是文官还是勋贵,一个个都是头皮发麻,他们知道朱由校会发怒,但是谁也没有想到,朱由校居然会说这种诛心之言。
牵羊之礼,堂堂汉人皇帝,居然被人将衣服脱去,上半身赤裸着,身上披着羊皮,脖子上系着绳子,像羊一样被人牵着,表示可以和牛羊一样肆意宰割,那是刻在所有汉人骨子里的耻辱。
朱由校这么说,可见朱由校心中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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