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了荀攸的劝阻,荀贞这才没有出城,在太守府里坐立不安地等了小半个时辰,许仲的第一道报讯送来,却是果如荀攸所言,已经大致控制了局势,又等到快天亮,接到了许仲的第二道报讯:乱事被镇压了下去。接到这道报讯后,荀贞长出了一口气。
许仲没有马上来见荀贞,而是等把营中的局面彻底稳住之后,直到下午才来府中求见荀贞。陈褒、辛瑷、江禽等没有跟着他来,留在了营里坐镇。
把许仲扶起,接着又把高家、苏则等扶起,荀贞吩咐他们入席落座,自回到主位坐下,细细询问昨晚生乱的起因、经过。
许仲一一道来,说罢,问道:“昨夜参与生乱的前后共有三百四十余郡兵,当场被格杀的有一百三十余人,余下的二百余人现都被看管在营中,明公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荀贞转问刘备、荀攸、宣康、徐福等人:“卿等有何高见?”
刘备答道:“彼辈竖子先夜半聚赌,复哗变生乱,险些引起营啸,当尽斩之,以正军法。”
昨晚营乱时,刘备也是吓出了一身汗。
荀贞不置可否,瞥见徐福似有话说,乃问道:“卿有何议?”
徐福答道:“彼辈固然犯了明公的军法,依军法当斩之,然以福之愚见,公到邺县以来,先斩郡兵军候、屯长数人,又斩於毒信使两人,杀伐甚重,实是兵威已立,《尉缭子》云:‘夫不爱悦其心者,不我用也;不严畏其心者,不我举也。爱在下顺,威在上立,爱故不二,威故不犯。故善将者,爱与威而已’,福窃以为,与其杀之,不如留之,留之,既可示明公之爱,又可待来曰击贼时,用彼辈为陷阵死士,使其戴罪立功。”
荀贞问荀攸:“阿福之所言,公达以为如何?”
荀攸以为然,赞同徐福的建议,点头说道:“所言甚是。”
“既如此,就免彼辈死罪,……君卿,你回去营中后可把他们别编为一曲,由你亲带。”
许仲恭谨应诺。
待许仲等人退下,堂中只剩下了荀攸、刘备两人之后,荀攸忽嘿然一笑,对荀贞说道:“於毒在邺县城中必有耳目,昨夜营乱之事,他定会听闻。这场夜乱虽是意外,但对明公擒拿於毒之计却倒是颇有相助。”
……
兵营夜乱之事在邺县引起了很大的震动,赵然、郡丞等人听闻之后对此均是大喜,不过再震动的事情也有过去的一天,到四月初,兵营夜乱这件事在邺县就少有人再提及了。
四月的天气已热了起来,郡人多换下了厚衣,穿上了单衣,穷苦的百姓缺衣少食,有的没有单衣可穿,不得不早早地就换上了犊鼻裤,而如赵然这等富贵家的人,则自是不缺罗衫帛衣。
於毒本是穷人家的子弟,而今身为“一军之主”,占据了魏郡的半壁,收获极丰,却也能像富贵人家的子弟一样绣衣丝履,并也能享受到富贵人家方才能享受的歌舞声乐。
这一天,他正在堂上装模作样地观赏歌舞,又从邺县来了一个斥候求见。
他吩咐将之召入,示意歌舞稍停,问道:“何事来报?”
“邺县又发生大事了!”
“何事?”
“荀贼置酒设宴,召请县中的士绅、父老,赴宴的却寥寥无几。”
“你是说荀贞设办筵席,宴请邺县的士绅、父老,但却没几个人赴宴?”
“正是。”
堂下侧席上作陪的一个谋士闻言大喜,离席起身,拜倒堂上,恭贺於毒,说道:“恭喜将军,贺喜将军。”
“此话怎讲?”
“荀贼携三千义从上任,自以为势强,傲慢残酷,到郡之初即先斩军候、屯长数人,又把府中的吏员逐走泰半,不但得罪了郡兵,而且也得罪了郡中的冠族右姓,从此次他设宴召请士绅、父老而赴宴的却寥寥无几即可看出,邺县的大姓、士族对他俱皆是心怀怨恨。先有郡兵生乱,继有大姓怀怨,荀贼此倒行逆施,假以时曰,邺县定然内乱,将军可不攻而坐取也!”
於毒心怀大畅,一洗被荀贞连斩信使和被逼答应在内黄设市的阴影,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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