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吱嘎作响,月光若隐若现。
林桃抬腿一脚,生生把门框都散了。
门板倒地,砸出巨响。
屋里没人?
林桃皱起眉。
下一秒,林桃只觉得,脖子上传来一抹冰冷的触感。
身后有什么挡住了月光。
如同黑暗一样,将她笼罩其中。
完蛋!
背后啥时候站了个男人?
时常也会抹人脖子的林桃,自然知道,自己这是此时的境地。
“唔……”男人一声闷吭。
脖子上的挟制没了,林桃转身就是一棍。
高大的身影,倒在地上。
快、准、狠,是林桃的行动准则。
东魏人?林桃疑惑。
然而地上躺着男人,明眼人一看,就是西栖人。
或许是地域问题。
东魏人皮肤黝黑粗糙。
西栖人,就算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户人家。
最多也就是那种健康的,小麦肤色。
地上躺的这个,肤色还挺白。
既然不是东魏人,林桃也不至于下死手。
然而林桃却被他手中,那把明晃晃的小刀,吸引了。
十字形,匕首末端打造出,适合反手握的幅度。
“喂!”
林桃踢了一脚,男人没反应。
林桃拿满是猪粪的手,拍了男人的脸好几下。
男人依旧没反应。
于是……
林桃从包袱里,拿出几个碎银子,买下了男人手上的匕首。
心满意足的握着匕首,旋转把玩。
轻快的出了张家大院,蹬上马车。
众人看到林桃回来,皆是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没事吧?”文叔问。
林桃摇头:“没事。”
如今的简休南,已经多多少少能免疫一些‘独特’的气味。
脸上依旧有些嫌弃:“林桃,你提了一包猪粪回来吗?”
说话时,眼直勾勾的盯着林桃手里的匕首。
“再看,把你眼珠子扣出来!”
简休南不吭声,乖乖移开目光。
“走!省城。”
张大林走得最远的,仅且只到山刀子城。
他哪认得去省城的路。
于是简大公子,头一回,被委与重任——赶车。
简休南委屈得眼里溢满了泪。
林桃又一次,成就了他人生新的第一次——第一次当车把式。
张大林拍拍简休南的肩。
眼里满是同样。
山刀子城的范围内,真真是一个活人都没有。
他们一赶了一夜一天的路,看到的,皆是尸体。
就连拖车的马,都没有躲过东魏人的屠刀。
一地的尸横遍野,安静的述说着,曾经的惨烈。
官道上,原本的黄泥地,变成了褐红色。
空气中,弥漫着腐肉的恶臭。
除了成群的乌鸦,再无其它。
“东魏人太可恨了!”大妮满腔愤怒。
林桃长叹摇头:“比起东魏,西栖更可恨!明明都是自己的子民,却贱如草芥。”
“国弱,则民悲。国强,则民安。”
原来是这个意思。
张小胖问:“奶?这都是东魏人干人的,为什么西栖更可恨?”
林桃说:“打个比方,一个家里当家的,只想着从大伙身上刮钱,供自己玩乐。有外面的人打上门。那个当家的居然把门一关,只顾自己的安慰。完全不把家里其他人当回事。你说哪个更可恨?”
张小胖圆脸一红,狠狠道:“就那当家的最可恨!”
余氏揉着张小胖的大脑袋。
许氏把两个妮子,紧紧抱在怀里。
赶着车的简休南,侧目多看了林桃几眼。
小声道:“进了省城,这些话,可不能当着外面人说。”
“为什么?”张小胖问。
“眼下这个当家的,不爱听这些。”
“????”
“……”
几个孩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林桃当即明白,看来西栖的官风,挺极端。
远离山刀子城的地界,官道上,熙熙攘攘出现一些难民。
他们光着脚走在砂砾的路上。
破烂的衣裳,遍布血迹。
精神萎靡,搀扶而行。
能坐车来的,只有林桃一家。
精神头十足的,也只有林桃一家。
尤其是每人一身的兽皮衣裳,惹来无数的目光。
马车所过之处,难民四散躲避。
张大山问:“娘?进省城,得是四等民吧?咱家也进不去啊?”
两个儿媳妇,满眼担忧的望着林桃。
林桃拍拍抱着的包袱。
“钱嘛!缴就完了!”
不用赎凛小子的扳指,存下的这些银子,能解决不小的问题。
然而,面对战事,已经不是钱就能解决问题。
省城紧闭的城门前,聚集了百来难民。
许多难民,甚至就睡在城门前。
一看就知道,城门已经久未开启过。
难民们也不闹事,也不起哄要求开城门。
仿佛,这道城门紧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城楼上,挂着西栖的旗帜。
还有兵士严阵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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