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一向坚定的声音变得微小而断续,这是多么悲伤的一件事。
“现在哪还有富裕的食物,再说也没时间了。”秀太面色凝重,他似乎相当紧张,额头布满汗水,混合血液留下,润湿了脸上的灰尘。
一串闪电忽然贯穿黛尔的脑海,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她立即开口:“不,这件事就交给我吧,城滨,能请你带昭跟我一起来吗?”
黛尔说完,就移动轮椅,从运货通道离开了运输车。昭阳稍微有些吃惊,他不知道黛尔到底要做什么,但此刻也只能相信她了。
向秀太示意后,他也只好扶着昭阳下了车。说实话,凡事都要依靠别人的感受真不怎么好,处于这样的现状,就好像沉于幽暗深邃的海底,想要发出呐喊却被水压迫回肚里,想要伸手抓住什么却只有水从指缝流失,这种无力的感觉,让昭阳不禁联想到了曾经见到的倒吊人,自己有朝一日真的会变成那样吗,他无法再往下想。
身处在废墟之内能感觉到战火的激烈,远处的楼宇间火光和烟雾四起,不时有高楼倒塌,可见试炼者们还在拼死战斗,但比起二十分钟前的阵势已有减弱,距离此战彻底落下帷幕大概也不远了吧。
只是怎样也好,带着这群老弱伤残一起撤离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因此昭阳格外在意黛尔究竟要做什么,两人跟在黛尔的轮椅后,她绕过残垣断壁,走向临时营地后方的某处。
这里横七竖八放着几个沉甸甸的黑色布袋,褶皱勾勒出一个个不怎么完整的形状,发黑的血液时而从袋子的边角滴下,看见这东西的一瞬间昭阳便知道这是什么了。他一直都在拒绝的东西,但这本来也是他这层身份的生存之道,他曾一度将其拒之在外。更多的人更多则是被抹平铺在了城市之中。
依稀能够记起,曾经有某个中年试炼者曾和昭阳谈论过尸体与死亡的话题,当时他还说若有朝一日能有机会,要为死去的人办一场盛大的葬礼,但此刻就连他也消逝在了无止境的战火当中。
只是,黛尔为什么又要到此处来呢,这幅凄惨荒凉的场面,和食物又有什么关联呢。
答案是,有。
“黛尔?”
昭阳讶异地注视她的动作,黛尔先是挪动在轮椅上的身体,然后俯下身,扯开了黑袋子中央的拉链,一直包裹在袋子里的气体释放出来,迎面而来的是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可想而知里面装满了什么。
一旁的秀太皱起了眉头,眼前的一幕已够恶心的了,他无法理解黛尔要做什么。
一把切肉的尖刀突然出现在黛尔的手上,随着手腕轻荡,银光闪闪的刃尖在其舞动的手掌上忙碌着。
进行这一系列动作的同时,黛尔的声音像是寒冬冰层下的流动的暗河一般响起,“昭,我曾听闻你有Amazon的体质,那么,只要吃下一些就能快速恢复了吧,我很期待你健康起来的模样……”
说着,她收起了刀子,在袖口擦了擦上面粘稠的血迹。
“来吧,吃下去吧,这样就能重拾力量了!”
黛尔的眼中闪烁着怪异的光,变质的期许,狂热的憧憬,堕落的思慕,构成了宛若腐草之荧光的视线,在浑浊一片的世界中各位醒目。
身体似乎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无法挣脱也不能反抗,呼吸跟着沉重起来,眼前的她与昭阳记忆中的犹如不同的人。
“快呀,为什么迟疑呢,赶快恢复力量,然后成为大家的昭阳!”
笑意悄然擎上黛尔的面庞,点点笑意晕染溶解在无序的理智中,脑中的她大概已被肢解,才能故作平常地说出这样的话语。见昭阳迟迟不懂,黛尔俯下身,指尖掠过圆滑的弧光,探入开膛破肚的池塘,从中捞起一轮圆月。
她指尖托起那团柔软而僵硬的东西,虔诚地躬身,犹如要献上祭品般,把令人疯狂的猩红呈递到了昭阳的面前。
“唔……”
看着那团暗红色的物体,昭阳感到害怕,一种当日体会过的感觉,不过之前因为激烈的自我交锋而淡化了这感觉,这一次它的出现更快速,直击心灵,还来不及躲避就要直接面对。更加肮脏、晦涩和深寒,正似要悄然磨灭他残存的人性那样,欲望接管过大脑的控制,强调着自己身为异种的事实。
那是邪恶,一旦接受就无法脱身的囚笼,意味着成为被血肉饲养的食欲的奴隶,以生命换取生存的豺狼虎豹,噬心之魔,罪恶源头。
黛尔举起那圣杯,如痴如醉地欣赏,裹在其上的血晶反射天际赤色的霞光,醇香的酒液在摇晃中溢出,沿着手臂流下,直至手肘的末端,然后淅沥地滴在了她怀中尹月的脸颊之上。
“你到底在做什么!”秀太用机械臂堵住自己的口,转过头去不断干呕着。
不断挤出海绵内吸满的墨汁,黛尔将那东西怼到了昭阳的嘴边,静默地凝视。
“昭,吃下去吧,就算痛苦,我也会和你一同面对。”恬淡的微笑,真挚的眸瞳,加之犹如清风拂面的言语,修饰这场寒冷的血之盛宴,又怎能教人不为之折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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