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今日才相熟吧,这关系怎就突飞猛进了呢?
柳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没往什么情情爱爱里猜,只道是兰芝初来乍到金膳斋,想同大家伙儿搞好关系,这才言行亲密,寻求交情方面的速成。
这般急功近利可不好,总归大家都是在金膳斋里做事的,天长日久自然会熟稔起来,不必急于一时,刻意套近乎。
他顿了顿,考虑到姑娘家的颜面,委婉地道:“兰芝,咱们都是在府上为主子当差的。你也知道,金膳斋统共就四个人,咱们也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事儿,也不明里暗里较劲儿,因此不必特地讨好我。我知你是个良善人,咱们长久相处下来,也会知根知底熟络起来的。”
兰芝最懂人情世故,她又不傻,怎么不知道柳川这是被她的谄媚举动吓到了,还当她是盘算什么小九九呢。
兰芝险些昏厥过去,心底暗骂:这男人怎就不开窍呢?
一面骂,一面又帮柳川开脱。
要是一下子开窍了,岂不是老手?那还有劳什子意思,三两下便被人勾走了!
就是要不懂的男人才好,之后她和他好生相处在一块儿,日子才能过的红火长久。
思及至此,兰芝笑道:“阿川兄弟误会了,我今日被你救了,心里头感激,是真心实意想为你做点事儿。我最是知恩图报的人,既要报恩呢,那就得给你送点东西。这样吧,我瞧你今儿付账都是从袖囊掏钱,没个荷包。我绣工还算曹家较为精细的,给你缝制个荷包,你看如何?”
柳川没想到她观察入微,竟发现了这一点。
他确实想买个钱袋子,奈何主子吩咐太多,忙里忙外都要忘了。
“这……”柳川犹豫不决,不想麻烦到兰芝。
兰芝见状便懂了,她抿唇一笑,道:“你也说了,今后咱们都是为主子做事的,那就是一条船上的人。这般亲近了,不过是个荷包,你不会拒绝我吧?若是白白受了你的恩情,我又无以为报,那我怕是夜里都睡不好了!”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柳川也就不拒绝了。
他咬咬牙,道:“那就让兰芝姑娘受累,给我绣个荷包了!”
“喊什么姑娘呢,客套得紧,喊我兰芝便成了!”兰芝也没想一口气吃成一个大胖子,能送礼、交谈,一来一回,有来有往便很好了。
于是乎,她扭着水蛇腰,又回寝房里裁剪绣花印儿了。
几日后,正是除夕之夜。
皇城夜里会在宫中燃放烟火爆竹,以贺元日。
每逢此刻,宫闱外必是人山人海,平民百姓都抬头望着苍穹,擎等着观赏这美轮美奂的百丝灯烟火。仿佛他们看了那满天的幻光化彩的烟火,就能亲近皇恩,沾点天家福气,保佑来年风调雨顺。
是夜,白梦来准备了粘牙的胶牙饧作为供品进献给灶王爷。他是做吃食生意的,头一个天庭主顾自然就是灶王爷了。
求神拜佛后,白梦来还置备了馈春盘,用来糊弄玲珑这样的小姑娘。
所谓馈春盘,就是在大陶盘里塞上冬日贮存的瓜果、饼饵糕点、糖饴果品等物,用于家中人其乐融融地共享。
玲珑一面摸着炒好的香瓜子和花生仁,一面问白老板:“你一个人操办这么多东西,会不会累呀?”
白梦来听小姑娘在旁侧聒噪,还问了句废话,顿时无言。
好半晌,他淡淡反问:“你说呢?”
“我觉得挺累,白老板辛苦了。”
“好说。”白梦来就当她是心疼人吧,稍稍给了妮子一点好脸色瞧。
另一边,兰芝寻上柳川,将手里的荷包塞到他怀中,随后娇羞跑开:“阿川兄弟,这个给你。”
柳川接过那一枚荷包,翻来覆去地看,只见月白色缎面的荷包上,绣着几颗红艳艳的圆珠子。珠子底下,好似还用褐色的丝线,绣了一个笸箩。
柳川将荷包拿到玲珑跟前,小声道:“此前兰芝说她擅绣工,我看不尽然。这荷包上,也不过刺了几枚红芝麻,我看找她缝补小物件也是太为难她了,日后咱们多体谅体谅。”
玲珑端详着那其貌不扬的荷包,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她不能揭兰芝姐的短,不会女红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她替她保密!
唯有白梦来瞧了一眼那红包,欲言又止。
这哪是什么红芝麻,分明是晒在笸箩里的红豆……
为何绣相思红豆,恐怕是兰芝对柳川有意,这才在荷包上暗示。
可惜了,这一对义兄妹全是傻的,兰芝的情意注定付之东流。
白梦来无奈地摇摇头,庆幸自个儿没用这样隐晦的方式同玲珑说心里话,指不定要被她误会成什么样儿呢。
暮色沉沉,白梦来唤柳川将那红泥包裹住的盐渍羊排取出来,又在庭院里搭建烤棚,将红泥羊排丢入炭火里烤。
那红泥遇火变得极为坚固,能很好地将羊肉锁在其中。有泥壳子护体,羊排能在旺火下很好焖熟。
半个时辰后,白梦来命柳川敲开红泥,用佩刀把那些沾了泥的部位切除,再将里头紧实咸香的羊排肉切成薄片,码在盘中。待那一碟子红褐色的羊肉薄片摆妥当,又淋上豆豉酱以及蜂蜜。至此,一盘酱汁羊排便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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