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才芽,梨花未雨。
成都依旧春寒料峭,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整座城市很寂静,只有一片雨声,王诗议打着油纸伞,在一条偏僻的小巷走着,最后停在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名曰七年桃酥铺。
官市集中在青羊坊,各地客商但凡到了蓉城,大多会来这里做买卖,青羊坊也因此繁华,客栈酒店林立,瓦肆勾栏连成街,能在这开门营业的,来路都不简单。
七年桃酥铺的店主是个道士,叫叶等,自号凌寒,不知何故还俗了,后来青羊坊就多了一家点心铺,这道士性格古怪,行为偏僻,不论哪家达官显贵来请,从来不登门献艺。
至于他的桃酥,每日只卖二十枚,卖完为止。
这半年多的时间,固定登门的客人只有一位姑娘,不知何许人,亦不详其姓字,更不知其来路,初次相见时,她的展颜一笑,映在道士眼里,是刹那惊艳,是恍然如仙。
从那以后,两人有了交往。
论道说佛,弹琴吟诗,风花雪月,很是浪漫。
但自年前一别,女子就没再来了,叶等托人问,没有消息,过了几天,传言四起,坊间疯传官军要打来了,凶神恶煞的牙兵大肆搜捕细作,外地客商遭了大祸,青羊坊也被搞得鸡飞狗跳,人心不安,客商遁迹,七年桃酥铺跟着关门,叶等久候不见人,也准备离开成都避难了。
望着七年桃酥铺的牌子,王师议上前敲门。
“咚咚咚!”
“快打仗了,暂时关门,请见谅。”
“是我,叶等你开门。”
房门推开,叶等沉默遥望,王诗议勉强一笑道:“人事变迁果然是无法预料的,官军已经发了告书,三天后就会打到成都来,那时候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今天我是来向你道别的。””
“那就跟我走,今晚就走。”
王诗议摇头,苦笑道:“官军告书说我父亲是皇帝钦定的战犯,要按唐律夷灭九族,掘地三尺,搜山检海,也不能走了王氏宗族一个人,包庇者同罪,这样会害了你的。”
叶等刚要说话,却惊觉嘴唇一冷,接着就尝到了一股清香的荔枝味,一吻罢了,王诗议把手中琴谱交给叶等,含笑绝命道:“叶等,我们再也不见,就此珍重,你要永远记住我。”
话音落地,转身离去,一次不回头。
当天下午,五院牙兵倾巢出动,成都全面戒严,文武百官齐聚官衙,由于梓州大败,王建病重,蜀军士气低落,章氏兄弟难以抵挡,官军攻克金堂县,成都丧失东面门户。
正月二十,杨守亮克东阳,凤翔山南两镇大军马不停蹄,沿龙泉驿方向星夜逼近成都,二十三日,冯行袭大败魏弘夫,张浚和崔胤联手攻克新都,二军从北面逼近成都。
二十五日,杨守亮部、张威部、孙惟部、李保部在东阳县的龙泉驿、界碑、洪河一带驻师,崔胤部、张浚部在新都石板滩、桂湖、天元、三河、大丰、龙桥、青白江一带停下。
与此同时,为防王建西逃,刘崇望派兵占领犀浦和郫县。
至此,成都被围,四面官军超过十万人。
按理说,官军早就可以打来成都了,刘崇望故意拖了半个月,一是接管沿途州县,安抚西川百姓,二是给西川逆政府压力,希图西川文武主动缚王建出降,避免成都遭遇战火。
二十六日,官军广发告书,历数王建二十大罪。
除此以外,刘崇望还按皇帝密旨,命杨晟派人在城外喊话。
“西川将士们,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挡,圣人有旨,只要你们交出战犯王建、王宗懿、张虔俊、张虔裕、章立真、周庠,朝廷既往不咎,获王建首级者,朝廷照制封赏。”
“官军优待效顺,宜速执贼出降,不要再执迷不悟!”
……
西川文武束手无策,判官张虔俊畏罪自杀,张氏恐惧,王宗懿丧胆,母子相对哭泣,王氏宗族惶惶不可终日,王诗议自杀不成,王建病情的也更严重了,骤变突发,猝不及防。
潮湿阴冷的雨夜中,文官武将相继赶来,随行的还有十数位大夫,厢房卧室内,王建嘴唇干裂,眉头紧皱,指骨铮铮攥住袖口,一声接着一声咳血,仿佛要把心肺都咳出来。
听着内里的咳嗽,外面的人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西川知道朝廷一定要灭了王建,但还是抱有侥幸,想着像河朔三镇那样,但当章氏兄弟兵败金堂,官军兵临成都的噩耗传来后,西川军政府上下的侥幸心就灰飞烟灭了。
听周庠说完情况,王建咳道:“扶我起来,更衣升堂。”
张虔裕流泪,去找他的官袍,在两人的帮助下,王建穿好官袍,端坐在上,下令升堂召集文武百官,众人大喜过望,纷纷来到节度使府,周氏、马氏、张氏、大小徐氏、王宗懿、王宗仁、王宗佶、王宗辂、王宗瀚、王宗弁、王宗黯、王诗议、王诗令等家人也来了。
清点人数后,王建问道:“魏弘夫、杜思江、句惟立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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