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踢三脚后,商三儿板着脸回屋,对两个如履薄冰的丫头叫“梳头!洁面!”
她俩不知,老狗那伤,若凭它自己本事,要七八年才能愈合,地龙山上,金仙问可要帮着治,商三儿答的是,前辈临走再治,先让它玩一会。
今日腿好了,就是纪红棉百日之期已到头。
梳顺的头发束上,再洁面完,带两个丫头回前院时,脸上又已是笑嘻嘻的。
纪红棉母子也带了荷叶来,一起用早饭。
是奉羹昨天熬的肉粥,热一热就能吃,门房那,是韩思媳妇自己来取,已不用人再送。
阿丑低头喝粥,纪红棉给他夹腌皮蛋、盐渍豆,他再夹些回去“娘也用!”
纪红棉笑接了,问儿子“商老夫人那,就不尽份孝心?”
阿丑腼腆着,果然又给商大娘夹些。
商大娘口里称谢,也笑接了。
不算沉闷。
用完早饭,眉儿、荷叶带丫头们去做事,纪红棉开口“咱们就说几句话!”
商家娘俩坐正,仔细听。
她道“昨晚,府里我已布下禁制,往后与小道友心田相连,耳报神已进不来,只城隍神念能传话。此外若有阳神、阴神地仙潜入,还有陈婆婆那绣花针,都能觉察。但要管得长久,须有人常检护,这事城里董策、百里秋实、藏夏都熟!”
“龙鳞城那,吕氏方晓得危局,被吓狠了,但不知南晋隐患也快爆发,吃下他家还不容易,你若守本心只防魔患,不涉纷争,倒都难波及到,早晚能做成逍遥人!”
顿一会,再嘻笑起“但世间不宁,凭三友仙翁名头,已吓不住邪魔,要想高枕无忧,咱们这城里,还缺件地仙进城就能示警的宝贝,我是没有,但想去想来,既与青牛前辈做上亲家,他又还想再寄放个石牛来,总不至真能装糊涂到底,徒孙添奁之物都舍不得给!”
商三儿伸出右手,摊开看下后,回道“赌个小钱,输掉九叶,还要偷拿我的,赌品不好,必是老抠搜一个,哪指望得上?”
纪红棉捂嘴轻笑,调皮地眨两下眼,换开话题“你既能帮马童氏拔草,想必多出些力气也乐意。她旧道意已消散干净,新的还未生,若寿尽之前,有幸晋地仙,合用的命物,得你帮着寻!”
待商三儿颔首,她再对商大娘“明早我就走哩,还望大娘撑起这家,既显慈心,也立起威风,永守着孩儿们!”
商大娘眼里流下泪,应声“好!”
她再笑“哎哟,聚散离合,都是常事,哪须伤感?要舍不得,我送你那锦帕,时时带着,也有念想!”
待商大娘再应下,她便站起身,回抚阿丑的头“我陪马童氏说话去,午后再来看你!”
阿丑点头,她便闪走。
今早,商三儿愿把公仓空旷地分享给阿丑,叫上他,两个一起去闷头拔草。
午饭后,阿丑自留杏雨院,陪他老娘说话。
商三儿则厌厌地,院里逗一会啄木鸟,就诸事提不起兴趣,躺床上去了。
晚间,阿丑倒又出门敲锣,提醒商三儿去赌坊坐庄。
赌完钱回来,把奉羹、官子都撵去偏院,自家推开窗吹风。
天上阴沉沉,遮得严实,瞧不到月色。
突然又想喝酒。
晚饭时,已陪金仙饮过几杯琼花露,此时只想喝酒道人还回来的烂肠酒。
得场酩酊醉,还省些伤感。
叫进老狗,取出酒壶,刚倒一杯饮下,屋里红影闪动,手里拿着个空酒杯“既要喝酒,怎不叫我?”
“不陪阿丑么?”
“杏雨院里,还有个纪红棉,能陪儿子说话。”
桌边搬椅子坐下,商三儿低下头,视线避开她头顶那枚红棋子,顺手给酒杯里斟满。
“往后就望小道友,帮我照看阿丑,借你的酒,敬你一杯!”
商三儿摇头“哪须再敬?早说定的事儿,前辈还怕我不用心?”
纪红棉自伸手过来,让两个酒杯碰触一下,仰头饮尽,却也皱起鼻“真难喝!”
待商三儿笑起来,她也笑笑,再问“上回在夹山,你扮曹顺,丑儿是自家出口曹富贵的名儿。”
见泼皮顿住,纪红棉晃动空杯,催促“你的还未喝!”
等商三儿一杯饮下去,再吩咐“倒酒!”
商三儿斟着酒,听她轻声述说“丑儿在夹山,一是依我吩咐,要教你不欠因果的道理,故意破你假扮事,二则也别有它意!”
“世间万人,皆有父有母!丑儿已晓得,地龙山中弄破他驼背,害三友仙翁起心魔劫,也使我受难的,就是他那生父!”
“我丑儿性子淳朴,少有怀恨谁之时。于我这,能得几分慈爱,但自幼无父,也有些念想,但头回遇着,却就一心害我娘俩,丑儿哪能不生怨恨?晓得我受难之日,就已立下大誓,此生有母无父,要能得机,愿亲手打杀那邪魔!”
酒杯再碰了下,饮尽亮过杯底,金仙道“九幽之下,幽魔父子互吞噬也寻常,但我是白帝座下,伦理要讲,丑儿也已活在人间,魔意散尽,那邪魔再不堪,我也不想他背上弑父之名,往后自苦自怜度日,真有那日,望你替我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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