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明殿。
坐席上首已高坐数人,乾灭进来时,一身白衣的公仪明端正跪在地上,聆听族老的教诲。
另一边,是被五花大绑面色愤懑的乾重,他的五弟。
见他踱步而来,乾重宛若抓紧救命稻草,不顾规矩挣扎着想要膝行过来,“大哥!大哥救我!”
“一个外姓人竟然想要动摇我乾族的根基,这于理不合啊大哥!”
因着上古血脉之力的缘故,乾族十分重视血缘。
族内男子与外人联姻尚且可诞下拥有血脉的孩子,能被冠以族姓。
而若是女子嫁与外族,往往不能继承这一机缘。
公仪明正是后者,他的母亲是当今族长的堂妹。
即便拥有这层血缘关系,因为没能继承乾氏血脉之力的缘故,他的舅舅对他宛如外人,血缘之情十分淡薄。
就连直系血亲都能拥有的,四通源分部的权限,也不曾分给他半毫。
真真正正将他当成了外人。
若不是因才干天资破例被族老提拔,在族内办事。
他与乾族大抵穷尽一生也少有交集。
见原本安静如鸡的乾重忽地暴动,族老面色不悦。
族长乾古眉头一跳,竖眉大喝道:“放肆!”
“阿明是族老亲自点头,入我乾族内门的,重儿,规矩还用伯父一五一十地再教你一遍吗?!!”
语气虽厉,然一声“伯父”敲打,到底拉近了二人的关系。
乾重听得出好坏,当即忿忿撇开头,却没有说一句道歉。
公仪明看在眼里,如往常一样抬手作礼,不咸不淡地道一句“不妨事”。
满意于公仪明的顺从,乾古面色稍霁,点了点头道:“灭儿,你五弟徇私枉法,滥用四通源管理权职,牟取暴利。”
“本应剥夺权柄,十年之内不可接手四通源任何事宜,并将赃款全数交于族中。”
“然我乾族直系一脉再无可用之人,无人可接手云落州四通源分部。处罚力度上,倒是有些棘手。”
“灭儿,你怎么看?”
公仪明垂眸,没有反驳。
其实在血缘亲疏上,自己也算是直系一脉。
“谁说没人可用?”族老一拍椅背,苍老的声音精神十足,“我看阿明就很能干,当得起要职。”
这话一出,乾古面上便有些不好看。
目光在公仪明身上威慑地逗留片刻,然而以往极会察言观色的人此时却像个哑巴一样故作不觉,并不回应他的视线。
乾古唇角威严地一抿,只能将目光落在乾灭身上,等自己儿子说点什么挽回局势。
“回族老的话,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阿明虽然能干,但以往不曾接触过四通源业务,如今仓促上任,只怕会被有心人抓住漏洞,对我们乾族不利。”
“以我之见,不如再安排一位助手从旁辅助,两人相辅相成,才能更好地经营四通源。”
听了这话,乾重不敢置信,“大哥?!”
让这外姓之人插手他们乾族内务,岂不是乱了祖上定下的规矩?!
族老偏心二伯一脉,连带着对二伯的亲外甥公仪明也多番照料。
可二哥为了一个女人自甘放弃少族长一位,飞升前往三城。
便是有天大的本领,也否认不了他抛弃乾族的事实。
按理来说,这公仪明该当连罪。放他进入乾族内门已是恩典,怎的还要贪心不足,觊觎四通源的权职?!
大哥也被这外姓人蛊惑了不成?!
乾灭看他一眼,继续道:“至于五弟,心志不坚,被那奸恶的掌柜诱惑走上歧途,虽然有罪,但罪不至十年。”
“依我之见,剥夺四通源权柄,七年即可。”
族老沉默了半晌,苍老的目光停在乾灭身上,像要看出点什么来。
最终挥了挥手作罢,接受这隐含的交易,“就按灭儿说的办吧。”
乾古舒出口气,“是,族老。”
他身为一族之长,不好当面驳回族老的意见。由他们年轻一辈提出,才是最为合适的途径。
不过,饶是他也没有想到,灭儿竟然真的会让那公仪明当权。
就算是另外安排了人监视督查,但助手到底只是助手,这掩盖不了外姓人插手内权的事实。
四通源作为八州内最大的拍卖场,一个月下来多少油水,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他们公仪家?
也正是因为给的筹码够重,族老才会直接认同灭儿的提议,而不再插手什么。
从丰明殿中走出已久,即便到了自己居所,乾古也面怀心事地想着此事。
“父亲大人,可是觉得我提议不甚妥当?”
“不,我想了许久,还是灭儿你见解独到。只有这样,族老才不会说出二话。”乾古摸了摸下巴,视线中精光一闪而过。
“族老年岁大了,之前多出个轩辕逆惹事,一时受到惊吓,想要笼络外人,以防这八州中再多出个绝世魔头。”
“可他怎么不想想,不是谁人都能成为轩辕逆的。”
“此番自伤根基,岂不是让外人看了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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