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了,他有二十年不曾来过端肃亲王府了
宪宗心中感慨唏嘘,放下竹帘,命章公公将踏凳放好,躬身出了车厢。
而此时端肃亲王和蕙兰郡主夫妇闻讯迎了出来,才刚要行礼,便见宪宗大步上前,扶住了端肃亲王的手臂,笑意和煦问道:“王叔可还健朗?”
这是宪宗从鞑靼归来后,他们第一次见面。
无须过多的言语作开场白。只万千感慨在彼此心尖徜徉流淌着。
端肃亲王微笑着点头道:“托福,老臣尚好!”
蕙兰郡主早已忍不住红了眼眶,也不客套行礼。只强忍着泪意,笑道:“快进府再叙,陛下来得可巧,蕙兰才刚刚亲手煮了一壶茶汤!”
宪宗朗声笑了笑,看向蕙兰郡主的目光透出几分感激之意,“那朕可要好好尝尝”
辰靖笑着扬手招呼道“陛下请!”
随后,他又回头招呼公孙勇等人进府,公孙勇笑着上前,与辰靖寒暄几句。
一行人入了花厅。蕙兰郡主亲自盛了茶汤奉上,又嘱咐张妈妈送上水果茶点去给院外等候的银龙卫诸人。
花厅内只留了芝兰和秋菊两个大丫鬟伺候。其他的婢子都乖觉自行退了出去。
宪宗在上首处右手边坐下,端肃亲王居左。二人一路闲谈过来,就如同二十年前那般,半点不见生分。
“陛下临朝,老臣也没去朝拜,还望见谅!”端肃亲王笑着对宪宗说道。
宪宗清亮的眸子微微湿润,点头道:“王叔言重了,您为朕做的一切,朕都知道!”
他看着端肃亲王,将手移至胸口的位置,诚挚道:“这里,都铭记着!”
端肃亲王眼眶也微微泛红,笑道:“老臣做的,微不足道,微不足道”
宪宗心头酸楚得厉害,他看着眼前这一家子为自己默默做了那么多,承担了那么多的风险,却只轻飘飘的告诉自己他们所做的一切,微不足道。
他何其幸运啊?
他又何德何能能承载这千钧的情谊?
蕙兰郡主见二人情绪都有些低沉哽咽,便借着为大家蓄茶的当口,缓和了一下现场气氛,招呼宪宗喝茶吃茶点,又说这茶点是独家所有,外面可买不到的。
宪宗收拾起情绪,拿起一块奶乳酪酥咬了一口,唔了一声,说道:“这乳酪酥做得不赖,正合朕的口味!”
蕙兰郡主自豪的说道:“能得陛下称赞,那可是语儿的福气了。这乳酪酥的做法是语儿那丫头想出来的,知道我爱吃这个,回仙居府之前,将做法配方留了下来,张妈妈也学了她的本事,做得一分不差!”
“语儿?是蕙兰你的女儿?”宪宗问道。
蕙兰郡主道是,想起来怀辰语瞳那会儿,宪宗已经被鞑靼俘虏不得归,大胤朝已经由英宗掌管天下了,心头不免有些戚戚,只觉得有些伤感。
“蕙兰儿女双全,真是好福气!”宪宗说道。
他几次想问问蕙兰郡主,辰逸雪究竟是否如元忠候所说,是他亲身的儿子,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无法问出口。
他在等着,等着蕙兰郡主和端肃亲王自己告诉他真相。
果然,宪宗话音刚落,蕙兰郡主便下意识的看了端肃亲王和辰靖一眼。
从宪宗夺门复辟成功的那一刹那开始,蕙兰郡主就一直在矛盾和挣扎中考虑着辰逸雪的身世问题。她在犹豫着是否要告诉宪宗,他的儿子还活着?
辰逸雪的性格没有人比养育他成人的‘父母亲’更加清楚,从私心里想,蕙兰郡主爱这个儿子。并且希望他永远可以当自己的儿子,永远不要搅进权势争斗的圈子里,干干净净自由自在的活着。但宪宗就如同她自己的亲哥哥一样。蕙兰郡主又不忍他膝下空虚,二十年的孤单岁月啊。他们错失的父子情分已经太多了,他若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活在人世,该多么的高兴呢?
蕙兰郡主这些日子一直在煎熬与矛盾中挣扎着。
她看着父亲和丈夫,是想让他们也帮着自己拿拿主意。
端肃亲王沉了一息,看着闺女儿微微颔首。
以前是为势所迫,不得不掩下这个天大的秘密,而今宪宗已经重临大位,掌管着大胤朝的江山社稷。雪哥儿乃是宪宗亲生嫡子的身份也该大白于天下了。
他们没有任何的权利和理由去阻止他们父子相认,去褫夺宪宗与雪哥儿的父子天伦。
辰靖也点点头,尽管他心里头有很多的不舍。
这秘密一旦揭开,他和雪哥儿的父子名分,也将不复存在了吧?
可他到底还是高兴的,为了他的‘儿子’而高兴
蕙兰郡主用眼神示意芝兰和秋菊等人出去。
公孙勇也朝宪宗和端肃亲王拱了拱手,随着两个彼此退出花厅,自己则亲自守在门外。
花厅内此刻只余宪宗、端肃亲王和蕙兰郡主夫妇。
蕙兰郡主端起茶盏,轻轻的抿了口茶。
辰靖发现,妻子的手。在颤抖着,便伸手去握了握她的冰冷的柔夷,给她一个温和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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