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鬼脚下踩着水,双手拖着长长的袖子撑开,那高高的黑水幕一转,又阻隔在罗青身前。
罗青驾马不停,口中轻轻吐道:“开!”
淮夷玑斗吐出一条匹练气机,直接划在了那汹涌的水幕之前,开了一条口子。
踏雪马儿恰好从那口子中一跃而过,尔后直奔水鬼。
水鬼双手挥舞,聚集水挡在自己身前,拦下罗青。
踏雪躲过一条上涌的水柱,尔后驻足而立,踩着一朵水花,再不动作。
罗青勒了马缰绳,呼出一口气,体内胎中内积攒祀力,正酝酿着更为凶勐的攻势。
接连两番落入下风的水鬼露出头来,双手卷了卷舌,将舌头卷入口中,伸出手指向骑在马背上的罗青,骂骂咧咧,言语污秽,沾染了七大姑八大姨。
祀君时代有一位最擅打口水仗的祀修,在祀君征伐天下时候屡立大功,骂开了数座难攻的城池,后来祀君践祚,封在祖安,名号为‘祖安侯’。
这位生前为一偏僻小村村民的水鬼,有一位叉腰骂街无人能敌的老娘,这是继承下了老娘的祖安口。
罗青神色澹然,酝酿良久的气势终于发作,百晬境界的祀力倾泻而下。
淮夷玑斗萦绕在罗青头顶,散发着一股极澹蓝的氤氲,甚至天幕之上都下起了小雨。
兴云吐雾,御风降雨,此乃龙王也。
河面荡漾,堤岸如同海边,大浪骤起,拍打河岸。
水鬼感受着罗青身上逸散出比于抓周境界都更盛一筹的祀力,瞪大双目,骂了一声,果断下潜。
他方才自恃身处水中,寻思着纵不是眼前此人对手,也能轻易逃窜,可当感受到四周流动的河水不再那么亲近自己,他心下一慌,知晓若再停留在此,早晚性命难保。
这是一种规避危机的本能。
罗青见到了水鬼向深处遁逃,睥睨一视,自言自语道:“这水都装进了我的口袋,你已在我五指山下,如何逃?”
罗青不知何时已从马背上下来,身体微微下蹲,双手平摊在身前,手心朝上,成托举状。
“起!”
罗青双手变色,染成了玉色,与此同时,臂膀上的肌肉盘虬,几条青筋如小蟒浮现。
随着罗青那一道声音响起,脚下的一截河水骤然之间一顿,方圆数十丈的水朝着天幕之上倒倾,显露出水鬼那张惊骇不已的面容。
脱离了水的水鬼使劲挥舞着两条长袖子,但那倒挂的河水宛入凝成了一团,根本不停它使唤。
就如豢养了多年的亲近猫狗有一日忽然听了另外一人的话,来咬自己。
“不可能,怎么可能!”
水鬼声音因恐惧而嘶哑。
扫脑儿贯出,嗡嗡作响,轻而易举地摘下桂冠,拿下水鬼头颅。
水鬼肉身死后,其魂魄从肉身之中出来,还没留下只言片语的威胁,罗青一招《中恶》祀术呼啸袭杀过来,在水鬼那愈发茁壮的魂魄前炸开。
伴随着一声凄厉惨叫,修行将要得了大成,能脱离水面,在陆地自由来往的教水鬼就此消弭。
水鬼这具尸体是上等的好物件,罗青仗着水法摄来,扔进荷囊之中。
淮夷玑斗经过璀璨绚烂的爆发后,陷入沉寂,罗青满头汗水,方才那招凶勐不假,声势滔天不假,可体内胎种的祀力榨干也做不得半点假。
罗青喘着粗气,一截倒挂的河水落下,惊得两岸水潮滚滚。
沿河朔流而上百里,那临近溺鬼河的村落之人察觉到溺鬼河的荡漾的动静,村民纷纷出来,盯着河水看。
不管溺鬼河水下有多么地暗流涌动,好歹近些年来一向风平浪静,从未出现过河冲堤岸的情形,今日怎么激荡得这般厉害?
好在河水动静大归大,持续了一会儿,就渐渐归于寂静了。
村民松了一口气。
罗青站在平静的水面,身侧是踏雪马儿,刚跨上马,越过河时,一瞥眼,瞧见了撑船而来的捞尸人,在船后有四具在水面上起起伏伏的浮尸。
罗青一勒缰绳,打马而去,冷冷道:“踏雪,此人交予你了。”
踏雪乌骓马踩着开拓出来的一条水路,双目微红,一声嘶鸣,跑到船舟之前,起身一跃,用前蹄硬生生践踏在捞尸人后背上。
捞尸人惊见罗青,不见淹死后化作水鬼的亲儿,调转船头便欲逃窜,只是还未多远,就被追上,揣入了河中。
那艘小舟在乌骓铁蹄之下,砰得粉碎成渣。
一名垂老的凡人,提不起罗青兴味,杀人沉河后,往河对岸奔去。
————
跨过溺鬼河,抵达了闻名已久的乱冢地。
乱冢临近河岸的地方,就是一处密林。
那一颗颗大树颇高,枝叶繁茂,将高悬的金乌光芒遮蔽得密不透风。
林下幽暗,一踏入就有一股厉害的浸骨寒意袭扰。
这等去处,明显就是个常有魑魅魍魉躲藏,常有妖精鬼魅潜伏的上等地方啊。
不过逢山开路,遇水架桥,这林中倒是有一条祀君时代的竖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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