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科长今日唤我过来,总不会单为品这一盏蜜兰香吧?”
马明辉突然拍了下额头:“瞧我这记性!只顾着附庸风雅了,倒是把正事儿忘到脑后了。闵科长特意嘱咐过,见了方老弟定要多亲近亲近。”
方如今闻言,唇角微微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帘微垂,目光落在茶汤上浮沉的叶梗上,仿佛那茶叶的起伏比马明辉的话更值得玩味。
“闵科长抬爱。我只不过是临城站临时借调而来的,平日里做些跑腿打杂的粗活,哪值得闵科长如此挂念?”
“方老弟说笑了。你方才说三下上海,四赴香港。跟老弟你的那些事迹比起来,老哥我惭愧的紧啊。咱们不说这些客套话了。听说方老弟抓了一个重要人犯,有进展了吗?”
方如今抬眸,眼底闪过一丝惊诧,又迅速隐没在温润的笑意之后。
他以为马明辉接近自己会拐弯抹角做足一番功夫,没想到这么快就切入正题了。
“一言难尽啊。这事想想都令人头疼。”
马明辉接话道:“说起来,这个人犯的事,还要多谢行动科,尤其是方组长替我们兜底,挽回颜面。方老弟的这份关照,我们情报科上下都记在心里。”
此话就有些言不由衷了,情报科以闵文忠为首的那些人,还不知道怎么埋怨方如今半路截胡了,心里不恨他才怪。
“闵科长是宰相肚子里能乘船,方某倒是一直想找个机会当面解释一下的,只是案子上面催得紧。”方如今表面上并不想得罪闵文忠。
马明辉脸上的笑容纹丝不动,道:“方老弟客气了。咱们都是为上面效力。不管怎么说,人犯还是在咱们特务处的手里。闵科长常说,如今像方老弟这样既能运筹帷幄,又能提枪上阵的年轻人实在难得。”
方如今听他时不时就请出闵科长来,也不知道这两人关系究竟如何。
听张鑫华说,这个马明辉的城府,或许比闵文忠都要更深,同这样的人打交道,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免得落入圈套中。
“马科长既然问到了审讯,不知道情报科有没有什么绝活,可否愿意下场指导一二?”
他故意在“下场”二字上略作停顿,就是为了看马明辉的反应。
处座虽然同意情报科参与审讯,但这个范围仅限于闵文忠和小顾二人。
“方老弟客气了。说起审讯这门手艺,还是审讯科和行动科的兄弟们更加专业。”
方如今忽然轻笑出声,将茶杯轻轻放回茶几:“在下是真心求教,马科长难道就忍心看着我束手无策,忍心看人犯继续嚣张?”
“那倒不是。方老弟你误会了。我绝非有意推脱。实在是,老哥这些手段,根本无法和魏志鹏相比,有他助阵,想必审讯还是会很顺利的。”
老江湖就是老江湖,只是一味地嘻嘻哈哈,就是不正面接话。
马明辉忽然倾身向前,声音压得极低:“方老弟,此番前来找小顾,可是要找他帮忙?”
——是真看出来了,还是信口猜的?
方如今不动声色地抬眼,正对上马明辉那含笑的目光。
未及回应,对方又笑着摆了摆手:“方老弟莫要误会。我纯粹就是猜的。”
他继续解释:“若只是审讯要开始,随便派个人来通知一声即可,犯不着劳你亲自跑一趟。”
方如今忽然笑了,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任由那兰香在唇齿间蔓延,才缓缓道:“马科长不愧是情报高手,这一番分析判断,实在是令在下佩服的紧。”
马明辉直摆手:“瞎猜而已,你就莫要给我戴高帽子了。早知道如此,我就该把小顾早点叫出来的,案子可是头等大事。小顾终究还是年轻了些,当时该问问你是什么事情才对。你看,这事闹的!”
说罢,他就要打电话给档案室,方如今笑盈盈地看着他,并未阻拦,任由他打这个电话。
马明辉在电话里说的很客气,丝毫没有一点长官架子,那边小顾答应很快就会过来。
“方老弟,还请在此稍等片刻,他那边的事情基本上办好了,这就过来。”
方如今自然不会当着马明辉的面跟小顾谈判,是以在小顾来了之后不久,就找机会带着小顾离开了。
他们刚离开没多久,马明辉便打出了一个电话:“卑职感觉小顾要被他利用了。”
走廊里,小顾始终保持着半个身位的距离跟在方如今身后,像是用尺子量过一般精确。
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目光始终落在方如今后颈下方三寸的位置——这是他在训练班学到的标准跟随姿势。
小顾的背脊微微前倾,右手随时准备着为上司开门或者接递物品。
方如今能感觉到身后那道克制的呼吸声。
“你我年纪相仿。不必这么拘束。”方如今突然开口。
小顾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节奏。
“是,方组长。”
他依然保持着那个恰到好处的距离,仿佛这半个身位就是他们之间永远无法逾越的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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