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慎之几乎是一瞬间就涌出了眼泪。
多少年没哭了,他觉得丢人。
他抬手抹一把眼泪,负气似的说:“试试?试试?苏惊语,感情这东西,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试试是几个意思?”
苏惊语静静地盯着元慎之潮湿的眼眶。
时隔十年,和他再相遇,和成年人的他相处时间并不久,说爱他吗?
谈不上。
讨厌吗?
不讨厌的。
她从来就没讨厌过他。
苏惊语道:“可是我也不爱你,我想好好爱小叔叔。”
元慎之被她打击习惯了,自动忽略前半句。
他噌地一下站起来,“爱就是爱,什么叫想好好爱?爱是生理性冲动,是心理反应,是自然而然的情感流露,是看到他就忍不住想亲他抱他摸他揉他,是看不到他,满脑子都是他。你有吗?”
苏惊语抿唇不语。
她小时候想抱元峥摸元峥的脸,长大后,就很少做了。
也没有满脑子想着元峥。
她要读书要做事,怎么可能满脑子成天装着一个人?
苏惊语想了几分钟说:“但是听到小叔叔生病,我很着急,很担心他,我坐了飞机连夜赶过来,照顾他。这也是爱。”
元慎之道:“你爸妈生病了,你也会是这种反应!”
苏惊语头一扭,不想理他了。
本来脑子就够乱了,他又来插上一脚。
元峥早就冲好澡了。
他裹着浴巾站在卫生间门后,静静地听着二人谈话,心里百味杂陈。
她想试试。
她想好好爱。
这也是爱。
多少带了些勉强的味道。
还争吗?
争,肯定能争到,但是勉强她,她会开心吗?他会开心吗?
可是不争的话,就这么放手,舍得吗?
自然是舍不得的。
元峥心里有一种割裂的痛,那痛痛得很新鲜,像娇嫩的伤口,又被划了一刀。
不知在门后站了多久,元峥忽然听到脚步声跑过来,紧接着是一阵紧似一阵的敲门声。
很快外面传来苏惊语担忧焦急的声音,“小叔叔,你没事吧?怎么洗这么久?阿峥,阿峥,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快回答我!”
元峥没出声。
苏惊语以为他生着病洗太久,体力不支,晕倒了。
又喊了几声,没听到答复,她顾不上太多,猛地推开门。
元峥往后退了退,方便她推门。
看到元峥活生生地站在那里,除了脸色有点苍白,没晕倒,苏惊语长长地松了口气,拍拍胸口说:“吓死我了,以为小叔叔晕倒了。”
元峥一言不发,往前迈了一步,伸手将她拢到怀里。
他上半身没穿衣服,只在下半身裹了一条大浴巾。
身上还有水的潮气以及沐浴露的芬芳。
沐浴露是苏惊语下单让人送来的,味道很好闻,有淡淡的木质芬芳,调和了清爽振奋的雪松与活力四射的葡萄柚。
病房其实有配备的沐浴露,但是苏惊语想给小叔叔用最好的最贵的,所有东西都给他用最好的。
元峥的声音从头顶传下来,“惊语。”
苏惊语头趴在他胸口,嗯了一声。
声音有点软,有点潮,有点粘,像刚出锅的糯米糕。
元峥低声问:“心跳得快吗?”
苏惊语心跳得飞快,咚咚咚,像有人拿面锣,在她心口上咣咣地敲。
长这么大,她没在半裸的男人身上趴过,果然男人穿着衣服,和不穿衣服,差距巨大。
元峥掠过她的头顶看向不远处的元慎之。
元慎之这会儿脸都气青了,一双漆黑的眸子往外喷射怒火。
元峥静静地望着他,慢条斯理地说:“我抱她,她从不推开。你抱她,她每次都挣扎。答案已经很明显,还要继续看下去吗?”
元慎之下颔骨绷紧。
他看向趴在他怀中的苏惊语,斥道:“没出息!那里就那么舒服吗?趴那里不动了?”
他抬手把自己的胸膛捶得咣咣响,“这里空着呢,这么大块地方,你看不到吗?”
苏惊语没动。
她想让元慎之走。
让他知难而退。
她讨厌被叔侄俩争来争去,讨厌同时伤害两个男人。
如果非要选择一个,她选择不伤害元峥,元峥对她太好了,好得无可挑剔,她亦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元慎之伸手去抓她的手腕,“苏惊语,你快起来!”
苏惊语想甩掉他的手腕。
可是他太用力,她甩了一下没甩掉。
她觉得手腕被他攥得很疼。
元峥见她蹙眉,知道她的手腕被元慎之弄疼了。
他敛眸,不容拒绝的语气对元慎之道:“松开她。”
元慎之不理他,只垂眸对苏惊语说:“苏惊语,你起不起来?”
苏惊语扭头,漂亮的杏眼睁圆,对他道:“元慎之,要我说多少遍,你才明白?我选阿峥,我选阿峥,我选阿峥!”
元慎之双眼死死盯着她的脸。
一颗心仿佛被锤子敲击过的玻璃,片片碎裂,渐渐碎出满是鱼鳞一样的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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