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艳军满脸的震惊,想要挣扎着起来,眼里的探究和不确定让他几乎忘了疼痛,可面目的肌肉却因为疼痛抽搐起来略显狰狞。
傅敏霞被他突然的暴躁,吓了一跳,很快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可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正在她想要改口的时候,冯艳军已经在她的神情里探究出了结果。
冯艳军双目赤红,目光缓缓地移动,看向冯艳红。
“艳军不是你......”
“小傅,麻烦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跟艳军说。”
冯艳红脸上没什么表情,她并不想责怪傅敏霞。
事情摆在这里,她也知道能瞒得住一时,却瞒不住一世的道理,没有必要因为被人戳破而愤怒,更何况是个外人。
傅敏霞红着眼眶,神情带着怯弱和愧疚,一步三回头地出了病房。
艳军住的并不是单人间,此时四人间的病房里,格外的寂静,看到这样的情形,除了不能动的,基本上都出去了。
冯艳红回顾四周,又坐回到了跟冯艳军面对面的凳子上,沉下一口气,缓缓开口。
“昨天夜里的事情,出现了术后感染和并发症,没能抢救过来。”
冯艳军猜到的结果被证实,脸上的情绪渐渐变化,眉眼和嘴唇渐渐抽搐,眼里的水光越发充裕,额前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隐忍的呜咽。
“呜呜......”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冯艳军口中的低喃,戳得冯艳红心里隐隐作痛,可这个时候她能用什么话来安慰他呢?
现在安慰的话他又怎么能听得进去?
冯艳军的情绪已经在爆发的边缘,哽咽逐渐向着嘶吼的方向发展。
冯艳红就这样冷静地看着他的情绪爆发、哭泣、嘶吼......
没过几分钟,护士就赶了过来,询问过情况之后,也只是让家属多安慰一下,默默地出了病房。
十来分钟左右,冯艳军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病房也渐渐恢复了安静。
“艳军,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我那天如果不带他,让他等浩哥,他是不是就不会,不会受这场无妄之灾......”
“他是为了救我,是替我......”
“不是的。”冯艳红摇了摇头,想止住他这种钻牛角尖的思想。
“艳军,这世界上有许多事情是避免不了的。”
“就算你再回到那天,你看到他一个人醉酒在路上,可能不管他吗?”
“不会对不对?你觉得他是在救你,事实上他又何尝不是在自救?”
“如果那天他还继续坐在副驾驶,可能当场人就没了。”
冯艳红想起那车的样子,现在都还心有余悸,如果王晟那天没有扑到艳军那一边,会跟着副驾驶一起埋在砂土之下,那么就肯定不止是受伤了。
“术后感染和并发症,这个谁也说不好的,没必要把责任拦在自己身上。”
“可是......晟哥到底还是救了我的。”冯艳军有些不明白了。
“我知道,恩情不是你自责就能还得上的,你说对不对?”
冯艳军的瞳孔颤了颤,五味杂陈地拧起了眉。
“姐,我想自己待一会儿,你、你让傅敏霞也先回去吧。”
他现在脑子太乱了,根本没有办法消化这些话的意思,他想静上一静。
“好,我就在门口,随时叫我。”冯艳红没有犹豫,站起身出了门,把空间留给了他。
她该相信艳军,相信他能挺过来。
“姐,我、我不是故意的。”傅敏霞含着泪,揪着衣角望着冯艳红。
“我知道,没事的,他早晚都得知道。”
“艳军现在......得消化一阵子,你先回去吧,过几天再来。”她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心思好好接待傅敏霞。
她知道这姑娘直爽得没什么心眼儿,也不至于故意把这话说出来。
但通过这件事情,她算明白艳军这么多年一直说他们只是朋友了。
她和艳军,的确不合适。
傅敏霞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只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字“好。”
傅敏霞走了之后,冯艳红站在楼道里靠着墙壁,视线刚好能看到窗边艳军的那张病床。
昨天陈浩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她能大概猜出王晟的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现在这种交通情况,转院不可能做到完全无菌,走走停停的走了两天,到了京城的医院之后,人就发起了高烧。
处理治疗感染的时候,又出现了并发症,导致了器官衰竭。
霍医生临走之前,就跟王家人交代过,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就不要转院。
就连他邀请他们到海市去治疗,也说的是等到情况彻底稳定之后。
那是这话王家人是怎么理解的,为什么没有听进去,她就不得而知了。
但她有一点可以确定,如果王晟不转院,大概率是有存活的可能的。
她有那么一瞬间也在想,如果她阻挠了当时的转院,会不会就不是这种结果了?
很快头脑清晰她也明白,依照她和王家姐妹水火不容的情况,她就算阻挠,也不会成功。
这件事情,不是一个人的责任,也不是谁多说两句话就能改变的事情。
她不想让艳军陷入无止境的愧疚中......
“姐,浩哥还说什么了没有?晟哥什么时候下葬......”
“我好像赶不上的......”
“我现在就连送他最后一程,我都办不到,我真没用!”
冯艳红用手指轻轻擦拭掉他脸庞上的泪水,抚平他眉心的褶皱,语气温和柔软的安慰道:
“艳军,别这样。他肯定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的,要不然他恐怕也不会毫不犹豫地去护住你。”
“等你好了,能下地了,我就带你去看他好不好?”
冯艳军迟疑了片刻还是抽泣着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到底还是对艳军的影响很大,直到出院之前,他一直都是厌缺缺的,说什么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更是没有再漏过笑容。
傅敏霞第三天又来了,艳军见了她,只是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傅敏霞是红着眼眶出去的,没让任何人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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