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郎所言极是,咱们就不能让他们这么轻易的走了,必须让鲜卑人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一旁的副将附和道。
“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杜预点头道,望着远遁的鲜卑骑兵。
“可惜啊,那秃发部的少主秃发树机能已经被我军射于马下,
但却是又被他的父亲秃发寿阗拼死救走了,放走了两条大鱼,末将有罪,请尚书郎依军法处置!”副将弯腰抱拳道。
“鲜卑的几位首领过于勇猛,今日我军伏击鲜卑,歼敌五千,我军才损失八百人,战果已经很不错了,只可惜今日讨寇将军邓士载在丞相身边,
若是在此多半能留下一两位鲜卑首领,等下次吧,定要让他们这些鲜卑人后悔来蹚这趟混水!”杜预摆手道。
朔风卷尘,残阳泣血。
杜预按剑立于幽州北麓的高岗上,脚下是刚结束厮杀的战场。
初秋的寒风裹挟着血腥味,将破碎的旌旗扯得猎猎作响。
鲜卑人的旗帜仍在燃烧,黑烟如巨蟒扭曲着爬向铅灰色的天空。
“叮——”一声金属脆响传来。
两名魏军士卒正费力地从尸体堆里拔出长戟,铁刃刮过骨头的声响让人牙酸。
远处,医官在伤兵间穿梭,麻布缠到一半就被血浸透,随手扔在沙地上,立刻被风卷着滚过横七竖八的箭囊。
“尚书郎!”年轻校尉踩着染血的马鞍跑来,“东面山谷又清出三十具胡骑尸首,要割耳记功么?”
杜预摇头,目光扫过那些仰面朝天的面孔——有个鲜卑少年至死还攥着骨笛,指缝里漏出的沙粒正被风一点点偷走。
河滩边,民夫们用钩镰拖拽着战马尸体。
忽然有匹伤马哀嘶着立起,肠子拖在砂石上划出暗红的痕,旋即被弩手一箭射倒。
对岸的树林里,乌鸦的叫声此起彼伏,像在争论哪具尸首的眼珠更肥美。
杜预弯腰拾起半截狼头纛旗,指腹擦过旗面上干涸的奶渍。
昨夜萨满的鼓声犹在耳畔,此刻却与断箭残矢一同埋进焦土。
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的血沫里混着沙粒——幽州的秋天,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传令下去,打扫战场,鸣金收兵,收兵回营向丞相复命吧。”杜预继续开口道。
“诺!”
秋日薄暮,杜预收兵还营。
辽东的初秋已透出几分肃杀,暮色如铁,沉沉地压向荒野。
杜预勒马高岗,望着蜿蜒如蛇的军队缓缓归营。
远山衔着半轮残阳,赤霞泼天,映得铁甲泛出暗红,仿佛未干的血色。
“铛——铛——”收兵的铜钲声在暮霭中荡开,惊起群鸦乱飞。
枪戟上的红缨早已褪了颜色,在风中无力地飘摇。
战马喷着白沫,铁蹄踏过龟裂的冻土,发出沉闷的声响。
士卒们沉默地走着,皮甲上凝结着细小的霜晶,随着步伐簌簌掉落。
风过辕门,旌旗猎猎作响。
枪戟上的红缨早已褪色,却仍随着步伐起伏,如一片枯苇荡在朔风里。
战马低垂着头,鬃毛间夹着枯草与尘沙,鼻息喷出团团白雾。
士卒们沉默地拖着步子,皮靴碾过碎石,沙沙声里偶尔混着几声咳嗽——那是辽东的寒气已渗进了肺腑。
中军大帐前,火把次第亮起。
杜预翻身下马时,铁鳞甲哗啦一响,惊起几只栖在营栅上的寒鸦。
“丞相,仆幸不辱命!”杜预执军礼道。
“起来吧,汝做的不错,从今日起汝就是长水校尉,丞相府参军,好好干,我很看好汝。”
曹爽抬手拂去杜预肩甲上的霜粒,忽听得远处传来胡笳声,呜咽着掠过荒原,与更夫的梆子一应一和。
帐中地图尚摊在案上,朱砂画的箭头直指辽西郡,烛火一晃,那些线条便如伤口般蠕动起来。
“明日霜重。”副将递来温好的酒囊。
曹爽摇头,只将目光投向更北处——那里的夜空正吞没最后一缕霞光,漆黑如未开的战匣。
暮色中从魏军包围圈死里逃生的秃发寿阗立于幽州城四十里外的荒原上,朔风卷着枯草掠过他高大的身躯。
他不同于中原人的白皙文弱,皮肤被塞外的风沙磨砺得粗粝黝黑,颧骨高耸,眉弓如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在阴影下泛着狼一般的冷光。
常年骑射的臂膀筋肉虬结,粗布左衽袍下露出布满疤痕的胸膛——那是与乌桓、匈奴厮杀留下的印记。
他的头发半剃半留,头顶剃光,脑后结着几条细辫,这是河西鲜卑特有的发式。
辫梢系着兽骨与铜铃,随他的步伐发出沉闷的声响。
腰间悬着一柄环首刀,刀柄缠着褪色的皮革,显然历经无数征战。
秃发树机能策马立于陇西高原一旁,如一头蓄势待发的草原狼王。
他身形比寻常鲜卑武士更为魁伟,骨架粗大,肩膀宽厚,仿佛生来就是为了撕裂敌人的防线。
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孔上布满细碎的疤痕,那是无数次劫掠与厮杀留下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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