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顿军士?!”
丹顿支着身子坐起来,朝两人招了招手,挤出了一个疲惫的笑容。
“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德内尔急忙赶到丹顿的身边,帮他换了个更省力的姿势,“这不是医院吗?环境怎么会如此恶劣?”
丹顿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有水吗?”
德内尔赶紧将自己的水壶递了过去,丹顿先是一通豪饮,缓了片刻后才说明了缘由。
凡尔登医院本来是一处设施比较完备的野战医院,应对一个军中等烈度的战斗绰绰有余,但如今凡尔登筑垒地域塞了五个军,战斗烈度也是欧罗巴史上所未有的,伤员数量自然就超出了医院所能承载的极限。
“那就扩建啊?!”德内尔惊怒交加,“而且这里的床位好像也没有那么紧张吧?”
“床位不紧张倒是真的。”丹顿咳嗽了一声,“毕竟交通不便,我们只能优先把情况最危急的伤员送来。我是因为负伤的位置离后方进,才送到这里来的。”
“然后呢?来这里等死?”
丹顿摇头叹气,一脸无能为力的样子。
“我要去见院长。”德内尔豁然起身,带着戴泽南就朝着办公区走去,而那里空无一人。两人等了一会,就走到走廊上找工作人员,过了十几分钟,他们才再次遇上之前提着断肢的人,现在他正在用一根极为肮脏的拖把尝试将地上的血水抹匀。
“你们的院长呢?”德内尔语气不善地问道。
“在做手术,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那人头也不抬的回答道。
“这里的环境为什么这么恶劣?!”
“没人。”
“那为什么不申请人?!”
“申请了,一直不批。”
面对如此坦然的工作人员,德内尔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压抑怒气继续问道:“你们向谁申请的?”
“阿图尔·钱博勒中校,他的办公室在苏伊利市政厅的边上。”那人终于抬起头,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德内尔,“你能想想办法吗?我们现在除了药品,什么都缺,医生、护工、清洁工、洁净的水、容器、绷带……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死亡,拜托想想办法吧,中尉,我们已经竭尽全力了。”
德内尔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医院。沐浴在冬日正午的暖阳下,他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略一平复心情后,他向市政厅方向大步走去。
当德内尔看到市政厅旁装潢考究、布置体面的后勤署,甚至还有衣着整洁的士兵在抹本就已经很干净的窗台时,他差一点忍不住掏出自己的配枪。
但是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德内尔从怀里掏出怀表看看,发现已经过了中午。他收起手表,抬头敲门的时候脸上已经看不出一丝怒意:“我要见阿图尔·钱德勒中校。”
那个擦窗台的勤务兵愣了一下,见来者只是个中尉,顿时神色不耐地回答道:“中校已经休息了,中尉。”
“把他叫起来。”德内尔面不改色,“下午巴黎的记者就要到了,有可能会采访他,有些事情上级要我转达。”
“好的中尉。”勤务兵只好照做了。没过多久,勤务兵复又折返,带德内尔去了钱德勒中校的办公室。那勤务兵一推开办公室的门,德内尔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味。
“到底有什么事,不能下午再说?”
钱德勒中校肥硕的身躯压在一张镶着法兰绒面的椅子上,眼神迷离,神色飘忽,右手举着一个喝到底的高脚杯,前襟上还有几滴刺眼的红葡萄酒痕。他晃晃悠悠地看着德内尔,打了个嗝后慢腾腾地问道:“没听见我说话吗?有事快说!”
“是关于医院的。”德内尔压抑着怒火,沉声说道,“将军听说野战医院的情况非常糟糕,他不希望记者看到风声,您最好尽快安排人手支援医院,把那边的伤员和环境都收拾得利索一点。”
“医院?医院的条件很好啊?我昨天还去看过……哦,等等,你说的是收容大头兵的收容站啊。那里的物资现在都安排去了前线,这也是将军和克伦戴尔上校都同意了的,到这个时候再调拨恐怕也没那么容易了。”钱德勒中校撇撇嘴,“不过将军不必担心,我会处理的非常干净,不会有人知道那里有个收容站。不过,等等,我记得前几天就和将军汇报过了——你是代表哪个将军来的?”
“您又是跟哪个将军汇报的呢?”
“是我在问你,中尉!”
“好吧。”面对不满的钱德勒,德内尔豁然起身,在一瞬间完成上膛的动作,将手枪枪口对准了这个脑满肠肥的军官,“我向我的良心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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