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闻声怔了一下,接着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看坟老人,皱眉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看坟老人不悦道:“你冒冒失失闯进了我老头子的地盘,却反过来挑衅我。就算你是妖族,也没这个道理。”
“我是妖族?”年轻人揉捏额头,陷入了沉思。
看坟老人不是傻子,独处时也会看一些巫国典籍。
书卷中关于失忆的描写,跟眼前少年的表象有几分相似。
哪怕真是妖族,失去记忆也不会带来太大威胁。
看坟老人灵机一动,试探着说道:“哪里有什么妖族。你是我侄子,从山村远道来看我,不慎从山上摔下来了。你还认得我吗?”
年轻人认真端详看坟老人一阵,头脑中一片空白。仔细回忆,还能感受到疼痛,不禁摇了摇头:“看来是从山坡滚落时撞到了山石,完全想不起以前的事了。”
“这可太糟糕了。”看坟老人独居多年,抗拒和陌生人接触。
可是一个失去记忆的人,与寻常人有极大区别。
他们在找回记忆之前,仿佛一张白纸。
一切都保留着最本真的模样。
恰好看坟老人近来阅读的典籍中提到一个问题——人之初,究竟是性本善,还是性本恶。
他出神想了一阵,待回过神,发现年轻人捡起了地面上的两个玩偶。
秃鹫停留在不远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它们。
看坟老人担心两个玩偶再度附身年轻人。
万一它们是邪恶来源,后果不堪设想。
正想找个借口骗年轻人,只见他将玩偶收进玉葫芦。
下意识后退一步,发现年轻人正一脸天真地看着他。
“我叫什么名字?”
看坟老人一时间有点慌乱,恰好看见旁边树枝上落下的树叶。
巫国没有姓树的人家,搜寻到读音相近的字,回道:“你叫时叶,和我是本家。”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时鹫。”
“你是我叔叔?可是你胡子都白了。”
“你虽然长得年轻,岁数也是不小了。”
“原来如此。”年轻人信了看坟老人的话。
他环顾四周,发现了那些始终停留在附近的秃鹫。
“这些头顶光秃秃的大鸟,叫什么名字?”
看坟老人失去原本的好奇,对头脑中满是疑问的年轻人有点不耐烦。只不过对方眉宇间的正气,使他产生了发自心底的亲切感。
他耐着性子,说道:“这些鸟叫秃鹫,是老汉养的宠兽。”
“它们长得真别致,不是吗?”
“是的,”看坟老人不想在乱葬岗停留太久,招手道,“咱们赶紧离开这,有什么话回木屋说。”
年轻人又看了一眼那些盯着他的秃鹫,跟着看坟老人离开乱葬岗。
他说他叫时鹫。
年轻人信了。
他自己也信了。
这么多年,他早已忘记自己的本名,时鹫倒也不错。
“老叔,你家后院怎得有这些土丘?”
时鹫双眼圆睁,回道:“傻孩子,那些封土堆不是土丘,而是坟头。”
“坟头是做什么的?”
时鹫长叹一声,往前走了几步,最终还是回答了牧云的问题。
“坟头是用来开聚会的。”
“怪不得你自己住在这,原来经常和那些秃鹫聚会。”
时鹫有点哭笑不得。
年轻人失去了记忆,他说的话都会被当真。
不仅没能捉弄到被认为是傻小子的年轻人,反而被他用真诚,塞了一肚子怒火。
好在乱葬岗和木屋距离不远,进入木屋,以为能得到清静。
结果年轻人对每件事物都感到好奇,不停的问东问西。
木屋几十年来,始终只有时鹫一个人的声音,以及秃鹫的啼鸣。
突然响起的陌生话语,令时鹫有点无所适从。
他燃着了火炉,热上昨夜剩下的羊奶。
回头望着凑近墙壁观瞧羊头骨装饰的年轻人,不知该如何对待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家伙。
他从出生就没接触过女人。直到如今,连女人的手都没有牵过。
自然膝下无子嗣。
或许……
或许这是上天的恩赐。
“老叔,这是什么东西?”年轻人提着一只黝黑耗子的尾巴,转头天真无邪地问时鹫。
时鹫立马停止胡思乱想,接过不停挣扎的耗子,通过窗口扔给院中眼巴巴望着的秃鹫。
性本善和性本恶的问题他没有找到答案,不过有件事无比确定。
一无所知的人,真的很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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