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长上一秒还云淡风轻,下一刻,柔和的气息淡出他的面孔,圆润悠闲的笑意被杀得一干二净。
本就漆黑的眸暗成无星之夜,与眉宇连成一片无边的暗潮,仿佛他是从深渊中爬出来的人,而那深渊——
就是被这名字牵出的过往。
杰。
他最不想见到的人。
甚至努力忘掉他还活着的事实。
可是……
会长转过头,冷脸开口。
“这份公文,是真的?”
他第一次舍弃了话语的尾音,变得直来直去。
月咏翔正色道:“千真万确。”
“把他找来助阵,你们真是有胆,给了我一个大惊喜。”
月咏翔感受到一股剧烈的情绪波动,他那平静的外表下,心海动荡成了怒海狂澜。
“会长,请您控制好情绪。”
会长抖手把公文撂在圆桌上,淡淡道:“请他,是雪集的主意?”
“是。”
“雪集还说了什么?”
“您该和过去做一了断。”
“还有吗?”
“此人危险,让我们注意安全。”
“他有多危险,你清楚不?”
月咏翔眼帘低垂,轻声道:“十年前,北方学院发生劫难时,我在场。”
会长冷笑:“呵,在场又如何?那时的你才几岁?不过是个刚入学的新生吧?你又知道多少?”
“我知道,他把学院的三分之二化为废墟,一夜间,屠杀了半数学员。”
“还有呢?”
“他是罕有的双能力者,拥有能阻断精神力释放的‘无效化’,以及杀人于无形的‘空气控制’。”
凛轩是个稳重之人,但听到此处,脸上的惊愕再也掩饰不住。
能力者占总人口的2%,“双能力者”出现的机率是0.04%,更何况那两个能力之稀有,堪称万中无一。
月咏翔道:“两种力量并存,一个辅助、一个进攻,造就出能力者的终极克星。”
此时的会长,完全没了吊儿郎当的懒人模样,他眼中盘桓的黑暗释放而出,漆黑缓缓扩散,俊俏的面容阴戾得让人胆颤。
“你说的不错,但他最可怕的,是毫无人性。他可以随意杀人、随手杀人。对他而言,屠戮一个生命就好比——”
话到一半,会长把手放下,压在公文上。
紧接着“噗”地一声,纸张爆破,成为随手洒下的飞灰。
月咏翔倒抽一口凉气,不由自主地瞥向他的脸孔。
好在,会长的表情不变,冷峻如霜。
“撕一张纸,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凛轩浑身都绷紧了,后背森森发凉,汗毛全部竖了起来。
会长幽幽道:“那么,杀一百个人又如何呢?”
他的手微微抬起,继而迅速下落,一巴掌拍在直径足有八米的圆桌上。
桌面陡然一颤。
凛轩察觉到不妙,瞬间躲开。
下一秒,整个桌子“嘭”地爆开。从有到无只是几秒,没有冲击波,没有扬起的粉尘,坚固的结构被某种巨力击垮打散,化为齑粉,再消失无踪。
会长漆黑的眸子抬起,眼底暗潮翻滚。
“依旧很轻松,笑一笑就过去了。这就是杰。”
会议室中央空空荡荡,似乎那里从来就没有过东西。
凛轩被这一幕惊得哑口无言,这才知道,会长之前真的只是和他们闹着玩儿。
月咏翔保持镇定道:“雪集把信函转交给我的时候,我听到了他的心声,虽然只有一句。”
“转述给我。”
月咏翔学着雪集的语气,一字一顿。
“杰的处刑就交给你了,正如你保证过的那般。”
会长身子一颤,脸上的戾气顿时去了几分。
他忽地想起,十年前的某天,自己曾跪在雪集面前,痛哭流涕。
他保证,一次一次用拳头捶打地面。
“我终会强大到直面我的过失。”
那时跪着流泪,泪流成河;现在站着在心里哭,心化成海。
终于,到了算总账的时候。
至少雪集觉得,他有资格了。
翻滚的心潮渐渐消退,化为一道淡淡的波痕,融入海阔天空。所剩的,只有后来居上的浓浓悲意,在暗夜般的记忆中弥漫。
“罢了啊。”
会长笑得苦涩,最后的戾气一溃千里。
“过去的烂摊子,现在一并收了吧!到大扫除的时间了呀!”
月咏翔试探道:“您……冷静下来了?”
会长一摊手,笑道:“帮我和雪集说一声啊,我忍住了呢,下次见面,让他多夸我两句哦!不夸的话,给奖金也行啊!”
月咏翔的心和他一同大起大落,就和冲浪似的,现在总算落到了肚子里。不过话又说回来,她时刻准备用控制脑电波的手段压制会长,结果对方压根不需要,反倒让月咏翔有种无比微妙的废柴之感。
凛轩作为对内部不知情的局外人,很没存在感地杵在旁边,一语不发,在心里拿捏这位会长和雪集的关系。
会长舒了口气,无定型地瘫在椅子上,俩腿蹬直,懒散得像个睡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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