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事员向四处望去的时候,离他不过十数米远的一家小酒馆里,马阿六和赵发,汪财他们正围着一张桌子喝酒,为着这些日子被人抢占了地盘丢了生意的怨怒发泄着气话。
赵发说到气头上,恨不得天黑后拉齐手底下的兄弟去夜袭山木堂,拼个够本,首先就得把那个狗仗主人势的姚鸦子一枪爆头。
马阿六却劝阻他们说,小不忍则乱大谋,眼下最紧要是听商秀才的,因为大家伙当中没有谁比他更能谋算的,眼下最大的敌人是鬼子,只要把鬼子打痛了,山木堂也蹦跶不起来。
汪财忽的插话问老六说,今天就没见过商良这人,连窝在宅院里的老头也说一大早就没见他现过身,去了哪儿?
马老六说他也在纳闷。
事实上马老六这会招上这几个人在这里吃喝,目的是暗里守着对过马路那个擦鞋的小子,他昨夜听商良说这两天没准得出事,致于是什么原因有这个疑心,商良并没有说,只要求老六在这个时候暗里帮照看着他师弟,就怕他想到的某个疑点成了事实。
马阿六这下向门外望过去,那头的戏院面前,正埋力给人擦鞋的小子蹲在人群边上,他身前是个着吊带裤的肥胖男人,正一脚踩在鞋箱架上,旁边是个穿高根鞋着旗袍烫一头卷发叨着香烟的女人看着手上的报纸,身后是一伙吃着瓜子等着戏院开门的青年男女,指着戏院墙上的电影《马路天使》的海报有说有笑。
路边还游荡着卖糖葫芦的,卖香烟的,卖瓜子水果的,都被墙上画的大幅海报上的一对姐妹花瞅在眼里。
那个办事员穿过马路上的行人和车辆向戏院走去时,徐三晚刚好走到这个十字路口,他也看见了那个擦鞋仔。
他原想到一个靠在小旅馆外面墙边拉二胡的盲人老头那儿,丢两个子儿点一首二胡名曲听上一阵,这样有人看见他就会明白他的意思。
他刚要走过酒馆的门口,无意往里一瞥,目光却与向外面望着的马阿六对了个正着,这一看,两人都对瞅了下眼。
随即,徐三晚发现坐马阿六身边的汪财要起身向他打招呼,他立即冲人瞪起眼睛,便别过头去,径自走去。
马阿六显然明白徐三晚的眼神用意,一把将正要大喊的汪财拉住,道:“你没瞅出来?他不想见咱。”
“什么意思?”汪财叫道:“这眼巴下被人夺了道,没得势了,见到咱都不愿打个招呼?”
“这哥们,不致于吧,怕是有别的事?”赵发也看着门外,说出不同的看法。
“我瞅着就像有事!”马老六说这话时,发现外出路上有神色凝紧的人出现,似乎都向着戏院的门前,而擦鞋的小子面前已换作一个穿长衣提公事包的男人。
这话让汪财和赵发的目光还向着外面路口及可见的两条街路上,这时,有一辆黄包车停在了戏院的路边,车上掀帘下来的人是个高个子穿着日式青年正装的男人,视线正对着给人擦鞋的小子。
擦鞋的小子一身脏兮兮的土布衣裤,头上还戴着顶破旧的软帽沿的布帽子,遮挡着他上部份的的脸,然而在他之前的一抬头或一转脸间,却被一直在暗里跟随那个办事员的一双眼发现了可疑。
“这他娘的不是那个谁?一直在找咱的,,,,”汪财看向马老六和赵发。
“就是他!押镖船的柳生次郎。”马老六一下跳起来,从旁边一个他携带来用作伪装的修补锅盆的挑担里抽出支盒子炮,掏出把子弹放兜里。“可你们眼力劲还不够,没看出那擦鞋的是谁么?”
“这可不是秀才的师弟,他又在玩那一拙?柳生这是发现了他?”赵发嚷着也站起来。“他要被抓了,对咱可没好处!”
“抽家伙!”汪财对身边的心腹道,两个汉子立即从桌下提出两个大鸟笼子,将笼罩扯掉,打开笼底的隔层,拿出藏着的四把手枪。
因为这段时间巡逻的日军对遇见的可疑路人随时搜身,发现身上带枪的统统抓去刑审,这才不得已人枪分开。
这些人亮出家伙,一屋里吃饭的食客立即惊吓得丢了碗筷往外面跑。
那个办事员与擦鞋的于血雁说话间对上暗语,才没说两句话,就发现于血雁看他的眼神不对劲,转头看见一个一脸严实的男人已来到他身后。
“是你叛变了?还是“海鸥”出卖了你?”这下于血雁发现不止柳生次郎敌视着他和办事员,路口上向着这里靠近的数个男人都把目光盯着他们。
甚至他身后也传来人群中的骚扰发声。
“妈的,我怎么没料到他会出事!”办事员说着拉起长衫袍的开衩,可他这下看见拉车的车夫已举枪对着他。
“这真是个意外惊喜,小子,你让我找得好苦。”柳生看着擦鞋匠用日语说道。
“怎么,你们还认识?”办事员虽没听得懂日语,但看得出柳生的表情意思。
这刹间,他们对过去的路边也传来一阵骚动,好几个人一下从饭馆的门口挤出来,当中的女人还发出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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