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禁地，止步。”僧人目光如炬，来回打量着道归，想要看清道归那被黑发挡得严严实实的面容。

他在此处守了几年，第三层的妖魔基本都见过，此时瞧着这面生的，原本的捏花手已经悄然收紧。

道归却像未曾听到他的话，一步步朝僧人靠近，那特意洒在身上有些刺鼻的香粉味立时钻入了僧人的鼻腔。

“你是怎么上来的！”僧人眉头锁了起来，不单是因为道归怪异的行为，更是他突然觉得头脑昏沉，所以此刻他自认为的疾言厉色听着道归耳里威慑力实在不高。

道归还是一言不发，只是更加靠近了僧人。

僧人直觉事情不对，想要站起却提不上力，四周的事物开始模糊变化毫无规律地变大缩小，最终眼前是天差地别的另一番景色。

“世尊？”僧人双眼盯着空中的一点眨也不眨，喃喃自语道。

“对，是世尊，他周身金光手持莲花。”道归声音并没有放轻，而是极为正常地附和着，引导着僧人沉浸在所见的幻象中。

“世尊竟是当真存于世的？”但僧人下一句却把慕白鱼和呈欢吓得不轻。

身为佛门弟子，最基本的便是尊崇佛祖信仰佛法，致力于将他佛的慈悲播撒到北至大陆的每个角落，这是每个佛门弟子的基本素养。

但这守备镇魔塔的僧人，却打从心底里不信佛祖的存在？

看来宏碁法寺招收弟子时的选拔工作做得并不好，居然混进来了无佛无尊的逆徒。

慕白鱼探出脑袋往道归那个方向看了一眼，除了道归所代表的红光，剩下的仍旧是星星点点大小不一的白光，并没有什么特殊。

“就算果真存在又如何，若我和他对调，早已将整个世界归一，真是废物。”僧人再度开口的话仍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语不惊人死不休。

慕白鱼一直看着那个方向，对道归洒在身上的香粉更好奇几分。

道归只跟他们说了那香粉能编织环境把人内心深处所藏显露出来，怕他们吸食后无法控制自己，故而提前给他们服下了解药，却不想这效用竟如此立竿见影。

从道归走出去到那僧人致幻说出内心所想，满打满算也不超过五个呼吸。

这样一个杀人越宝的利器，不弄到手一些慕白鱼是如何也不甘心的。

正引导着僧人一步步深陷泥潭幻境的道归并不知道，身后的队友已然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他还是用再寻常不过却又致命的声音道：“只要他不在了，他所拥有的便都会是你的。”

“杀了他......”僧人嘴唇一张一合，半点不觉自己所言之语有多惊世骇俗。

“杀了他。”道归重复着僧人的话。

“杀了他！”僧人尖叫一声双眼立时大睁，血红的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他的身子急速地抽搐痉挛着，头却依然昂地很高，像被玩坏了的人偶玩具。

道归深深地叹了口气：“阿弥陀佛。师兄，对不住了。”

慕白鱼和呈欢这才从阴影里走出来，呈欢看着身穿粉色纱裙的道归，眼神里早没了先前的戏谑。

“走吧，短时间内他不会醒来。”道归最后看了那还陷在虚妄中的僧人，头也不回地顺着木梯上了楼。

慕白鱼和呈欢一言不发，跟在了后头。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慕白鱼深深体会到了宏碁法寺入庙招生工作实在做得敷衍，竟然招进来了这许多毫无出家人信念坚持的弟子。

四楼守备的僧人瞧见道归那一头浓密黑亮的假发时就已经有了情绪波动，再加上香粉催化，居然幻境中都是长发飘飘神神鬼鬼的道家仙人。

“你们这些长头发的神棍，都给我去死！去死！去死！”那僧人红着眼睛怒吼的气势半点不输他楼下还在跟世尊打架的师弟。

慕白鱼本以为这僧人是恨极了道家真人总是和他们抢夺地盘信仰和香油钱，最后却发现，这僧人记恨的是这些道家真人可以不用剃度。

不过说来也是，同是靠着叛卖信仰过活，凭什么道家就能喝酒吃肉长发飘飘，他们就得戒色戒荤剃光头。

但四楼这记恨的僧人还没吼叫完，五楼那易燃易怒易爆炸的僧人就闪亮登场了。

不同于前两位对女子形象道归的和善，这位自打道归一出现便拎了长棍冲上来要把这有碍视听的怪异来者降服。

幸而道归虽然修为比不上人家，但勉强还能抵挡一二，待到僧人吸入香粉便又故技重施。

想来五楼的妖魔们比起三四楼的日子要过得苦些，毕竟有这么一位一点就着的守备者，光从人家在那满是烈焰和痛哭的幻境中还在喊打喊杀的举动就可见一斑。

这样一个对比，六楼几乎算得上天上仙境。

他们在六楼见到的不是整洁寂静的囚牢，而是满地乱跑喝茶打牌摆龙门阵的妖魔。

这些在此地关了上百年无聊至极又饱含热情的妖魔们甚至给慕白鱼他们表演了许多节目，什么胸口碎秃驴、百变无性妖，要不是慕白鱼和道归坚持，只怕呈欢就待在此地不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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