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大火,燃燃不息,盔狼不得不避开。
“诸位,火既然烧起来了,可以从各家各户搬来柴火,尽可能多烧一会儿,阻挡盔狼,为援兵争取时间。”教书先生顾子詹继续建议。拆房子这种事,也就德高望重如教书先生顾子詹适合说,说的是柴火的事,实际上是房子的事。
村正刘峰峦不置一言,其他人开口了,反对的居多。
“现在刚入冬,柴火烧没了,后面的几个月该怎么办?”李铭的大师兄朱越泽第一个反对。
“寨墙也经不住火长时间炙烤,会破损,会倒塌的。”二师兄司彦斌第二个反对。
“人活着,就有希望。人死了,留下过冬的柴火和再结实的寨墙也是便宜别人。”李铭支持教书先生顾子詹。
“刘村正,我看火防之计绝对可以,总比拿人命争取时间好。火线尽可能离寨墙远一些,围住寨门一圈即可。”教书先生顾子詹坚持以火防御之计。
“对,柴火可以烧为灰烬,不怕摞起来老高被盔狼借力跳上寨墙。”李铭补充到,寨墙下面扔下去的石头不少,加上盔狼从寨门洞里拱出来的土石,在寨门附近堆了不少,石头是真的不敢再扔了,再扔盔狼都能跳上寨墙了,以火防御是最优选择。
“好。通知下去,搬柴火,必要时拆房子,取石头、取滚木,守寨墙。”村正刘峰峦一锤定音。
“诺。”一群人轰然应允。
木材不断,则火焰不断,则盔狼不得进村,以谷山村的房子之多,柴火之多,定能撑好长时间。
这时,一阵噼里啪啦声传来,挂在寨门口两端,浸了桐油,防蛀防潮的那副木对联被引燃,引火时一再避开,终是免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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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辟为家,粗茶淡饭过日子。
来年办学堂,识文断字不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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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24个字,几乎成了谷山村的魂魄所在。哪个来到谷山村的人,不是羡慕极了,仿佛那副对联有莫大的魔力,会抚平浮躁,会让人莫名变得平静安详善良。
此时,被烧毁了。大家无不看向学堂教书先生顾子詹,半百之年,精神仍极为饱满。
“挂了几十年了,也该换一副新的了。”不见顾子詹有什么悲伤,竟拿出来文房四宝,似乎要在寨墙之上新写一副对联。
风高夜黑,火把盏盏。摇曳生光,高及星辰。寨墙之上,一位蹒跚老人好奇怪。不拿刀兵,却拿笔,饱蘸墨汁,宣纸之上,一会儿皱眉,一会儿舒展,在想什么,在构思什么……
原来是谷山村教书先生顾子詹,儒衫臃肿,恨不得把被子裹在身上。他怕冷,极为怕冷。
却偏偏不肯从寨墙上下去,以一个书生的偏执与固执,献一份热,发一份光。德高望重的教书先生尚且如此,拿刀的人,怎么好意思贪生怕死。
只见,文房四宝随意摆放,顾子詹趴在地上挥毫泼墨。百无一用是书生,书生最是无一用,真的如此吗?
为什么数百年、数千年后,权势熏天的帝王将相反而不如一个个写下万古名篇的书生,被人记起,被人念起?
有些人活着的时候,灼灼逼人的是权势;有些人死了以后,万古不朽的是灵魂。衣食之安,可饱腹,可取暖。文章之盛,可万古,可千秋。
君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君不见,千年土地八百主,田是主人人是客。
何不做一些认为对的事,不负激情,不凉热血,如顾子詹,如刘芷峦,如一个个平凡之中,不平凡的人。
不一定要有多高的官位,多大的家业,多通天彻地的修为,无愧疚于心,饥则求食,饱则修身,一生足矣。
埋头挥毫泼墨的顾子詹很可爱,身子本来就矮,此时更矮了。头上的簪子不知何时掉落,披头散发,握狼毫的右手战战巍巍,下笔落到纸上,却尤其地稳。
此时,寨墙之上,石头已空;村子内部一侧的寨门洞外面,土石又运来不少,堆了老高;村子之内,房子拆了好几座,取石头,取木材。
火焰汹汹,犹在燃烧。盔狼虎视眈眈,只待柴薪烧尽。
顾子詹犹在寨墙之上,泼墨,泼墨。
工工整整楷书写下的对联,写好了。收尾,落款,加章,一气呵成。
一副对联,平摊在地上,长长,火把的光照在上面,好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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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死,以一死自得其乐。
搏命,犹一命无愧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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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谷山村唯二,粗通诗词联的人,李铭早早围过来,看半天了,惊为天人。越看喜欢这副对联,忍不住大声读了出来,忍不住大声夸赞:“好联,当浮一大白。”
“不输你这个毕方郡童子试案首吧。”
“比小子我强太多了。”
“改天,以之下酒。”
“好,改天,以之下酒。”
“我带酒。”这是顾子詹。
“我带野味。”这是李铭。
刘峰峦忍不住凑了过来:“我带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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