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冰冷剑客话音落下,瓮里尸眼眶中冒出来的魂火,溃散空中,消泯不见。
说话间,顾子詹的心魔三关第三关立命关已稳固下来。
詹子顾活了二百多年了,将来要干什么,此生想干什么,早已烙印神魂之上,绝不更改,至死无悔。
三关皆过,元神已成。和詹子顾一模一样的元神小人,破身欲出。
顾子詹睁开双眼,眼中有血有泪,为亲朋故旧而流,为万般罪过而悔,为天下苍生而哭。
看了一眼陪伴他走过心魔三关的李铭。
几次危险,莫名而解,詹子顾感激在心。不管李铭是怎么帮到他的,他绝不过问。
每个人都有秘密,刨根问底,不是君子所为。
学堂内,两个蒲团之上,坐了两个人。
一番感悟,全部交代。余事已了,该弃了这一具皮囊了。从此人间烟火处,皆有他。传香火,聚信仰,得神位,成阴神。
“人皆殁去,我独存活。半生悔恨,只欠一死。”
詹子顾又回到了顾子詹,为这数十年因果做一个了断。
沙哑的声音,泣血出声,好似幽鬼吐语,身在地狱。
一旁的李铭,以为顾子詹还再为正年华好死去的谷山村学堂学生难过,劝解道:“您的大部分学生都还在,学堂正在重建,建好了,学生们还盼着您给他们上课。”
“都死了,我也该死了。”
“什么都死了?什么该死了?您是谷山村的魂,您死了,谷山村的魂就没了。”
两个人,自说自话。听的人听不明白,说的人只管想起来什么说什么。。
但两个人都那么聪明,懂的都懂,不懂的也不会多问。
但顾子詹想说一些听的人,能听懂的话。
“听说过义军吗?”
“听说过。”
“听说过屿山义军吗?”
“听说过。”
“听说过屿山义军军师詹子顾吗?”
“没听说过!”
“顾子詹,詹子顾,难道您就是屿山义军军师?”
李铭吓了一跳,本来坐着,惊吓得站了起来。
“很意外吧。三十年前我就应该死了,却偏偏不死,活到了现在。”
“您,您……”李铭“您”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李铭把顾子詹的身份尽量往高处猜了,却没想到高的及天。
“想骂什么就骂吧。每次,官府即将剿灭我们的时候,总是诸夏的敌人,兽人、蛮人或者妖族正好来援。
你说可笑不可笑,我们没有求援,他们偏来救援,这骂名是怎么也洗不掉了。”
顾子詹,不,应该叫詹子顾,哽咽落泪,泣不成声。
“北疆是个好地方,你文有郡试案首扬名,武有武徒修为立足。恰逢此大争之世,必可冲天而起。”
转折好快,竟劝人造反,还劝得好理直气壮。
“不多说了,你比我生的时候好,赶上了,赶上了……比我名声好,好,好……”
齿间藏毒,吞咽入腹。唇角流血,人已亡去。
最后那一句:“圣王降世,救我苍生。圣王降世,救我苍生……”
反反复复响起李铭耳边,李铭似乎听到不止一个人在念。
“请军师寄魂合卺穗!”
冰冷剑客与瓮里尸躬身而请。
“留给李铭吧。”
“您的法身?”
“留下吧,要断就断个干净。”
“军师,如我这般,也是一条路。”瓮里尸建议带走法身。
“几百年的阳寿都舍了,还在乎法身。修行者三心二意是大忌,修香火道,就修香火道,还修什么肉身佛。”
“也是,贪多爵不烂。用不用提醒李铭,择其一而行?免得法修、武修、血修同修,误了这一身天资,一生不得入大道。”
“修为本为辅助,才华与品性才是根本,随他去吧。”
“诺。”
“附近宵小是否除尽?”
“合一塘千里之内尽已诛杀,只是误伤了屿山那头蛟龙的手下--桃夭,请军师责罚?”
“原因?”
“迷人心智,噬人神魂。”
“活人的神魂,还是刚死之人的神魂?”
“刚死之人!”
“你们故意的吧,想要什么责罚?”詹子顾又气又无奈,冷面剑圣君子剑,肉身佛陀瓮里尸,一个比看不得妖魔作祟。
“护圣王,除妖魔,活万民,开盛世。”
“李铭暂时不能和我们有任何瓜葛。”
“为什么?”
“一旦留了你们在这里,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跟此地无银三百两有什么区别。”
一人,一尸,一鬼,离去。
盔狼来袭,谷山村满目疮痍,官府的目光必将投过来,加上内贼有意泄露,加上屿山义军两位大修行者到访。把别人当成傻子的,自己才是傻子。
堂堂屿山义军军师,北疆要犯,高居北疆通缉榜榜首之人,死了好,一人死,百人活、千人活、万人活。
斯人已去,久久,李铭的耳边,犹一遍遍响起屿山义军军师詹子顾留下的绝命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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