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向来说一不二，实验室的每个人都知道这一点。

他既然说要将实验员做成机器人，那是一定会做到的。

佩特妄图抓住最后一丝渺茫的机会，“关于1746号的研究已经到了关键阶段，只要再给我们一点时间，就一定能成功！”

实验员们附和着，“是啊，博士，实验就快成功了！”

博士远远地望着他们，分明他与实验员同处一个高度，但他却给实验员一种，博士在俯视他们的感觉。

博士看着他们，想了一会，终于想起这些人在做的是什么实验项目。

其实对他而言，这些实验员唯一的价值，只是帮他干一些杂活。

毕竟，他们那知识储备量写出来的实验项目，他只一眼便能知道，这些实验的过程是什么样，最后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

因为他拥有无数分身切片，做过无数实验。

这些实验员呈上来的项目，他那无数的切片基本都做过类似的。

实验员走过的路，他基本都走过，能不能成功他一清二楚。

而佩特这次呈上来的实验项目，所谓——以高浓度元素替换人体血液，以达成使用元素的目的。

简直一点奇特之处都没有。

这早已由他另一个切片证实过，全然不可行。

至于博士为什么会通过佩特的实验项目，不过是因为1746号与佩特在内的实验员，恰好是用于对1745号进行驯化实验的“实验器材”。

目前，驯化实验暂停，他们也就失去了价值。

博士冷冷地嗤笑一声，“就那些，浪费纸张的垃圾？”

“垃圾？怎么可能是垃圾！”佩特的声音骤然拔高。

身为实验员，怎么能容忍别人称自己认为的心血是垃圾呢？

但那个‘别人’，可是享誉盛名，被所有实验员仰望的博士啊！

佩特双手抓着脑袋，把头发抓得乱糟糟的。

他尝试找出一个证明，证明他的实验是有价值的。

终于，他想到了，“1746号，博士，您还记得1746号吗，您亲自夸奖过他的，他就是我的实验体！”

博士自然是记得的。

毕竟那样的实验垃圾，在被回收之前，也为1745号实验体的驯化实验做过贡献。

“你知道，为什么你的实验项目，会被我丢进垃圾桶吗？”

佩特有些愣住了，“不...不知道，但是博士，它能成功...”

“我知道，它能成功，但它最愚蠢的行为是把实验体的血液抽出，替代为高浓度的元素凝聚物。

实验体每次动用一次元素力，体内的元素便少一分。

只进不出，最后实验体只会元素枯竭而死。

这种一次性消耗品，说它有点用都是在抬举。”

“博...博士，我们已经在研究神之心汲取元素的原理了，只要把这个运用在实验项目上...”

“如果你能研究出这个，那研究你那个项目，还有什么意义？”

话音刚落，佩特眼里的光芒不再。

他失魂落魄地垂下头，像个木头人一样杵在原地，他嘴里喃喃着，“原来，没有意义......”

一直到其他实验员前来带走将被处罚的人，佩特也一直都是那种类似木头人的状态。

钟茶目送着佩特被拖走，难得心生怜悯。

可恨之人，终于可怜了！

博士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对于执迷真理的人，否定他们呕心沥血的设想，便是最残酷的惩罚。”

他说话的语气很平淡，不带任何情绪。

“可是，博士，我觉得应该加一个条件，那就是被绝对的权威否定。”

“哦？”

“因为，如果否定他的是一个能力和他差不多，他看得见摸得着的人，他是不会信服的，只会更想要把实验做出来。”

“是吗？”

“要让‘否定设想’这种事情成为惩罚。

否定他的人，必须得是他仰望着，永远无法翻越的高山，也就是他深信不疑的您啊。”

“你这关于‘惩罚’的规律总结，比那些实验员写的实验结论清晰。”

......

博士离去后，钟茶处理掉小欧身上的针筒，将他抱在怀里。

他苍白的皮肤下，血管仿佛干涸一样，无力地垂下，鼻翼下的呼吸也无比孱弱。

“小欧？”钟茶轻声念着他的名字。

救下来了之后，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她并不具备治愈的能力。

还需要去求博士吗？

此时的她越是无力，对博士在内的所有实验员就越是憎恨。

万幸的是，小欧的睫毛轻轻颤抖着，双眼缓慢睁开，“我...没事。”

一股草元素于他的心脏扩散，满满包裹他的全身，愈合他身上的伤口。

这点草元素，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

小欧重新闭上眼睛，头靠在钟茶的锁骨处，沉沉的睡去。

钟茶松了一口气，像抱着一片轻飘飘的羽毛，抱着他回到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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