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阴点了点,她如言按下圈圈按钮,电台里传出了一个成年男性低沉的声音:“重复:大家保持镇静,请不要随意出车门,请大家先清点好自己所有的物资,尤其是食物和医疗用具。我们可能被困在这里了!”
“讲话的是谁?”
但女孩已经用袖子挡风,沿着车与车的缝隙往前走了。
车窗被毛衣擦干净的一角重新被雪漫去,秋阴叫了她一声,小姑娘便转过身,迷蒙的玻璃里便倒映出了一只张皇不安的美丽的右眼。她在秋阴的车前晃了晃头,说:
“我大哥!”
“那你大哥是谁?”
“康鼎!”
“等下,那代人们呢?幽灵梭呢?”
但这时,那姑娘已经再和另一边的车主对话了,没在理睬秋阴,或者是没听到她的话。
康鼎是基地这一新冬眠人社区的公共事务工作者。他在广播里还在讲,但不少人不爱听他讲话。等他通过对话以后,有人在电台里问他:
“康鼎,为什么网络断掉了?部队,机械部队在干什么?他们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不调个铲雪机吗?”
大雪会掩埋道路。老基地带出的车辆大量私改不缺能走雪地的,但那么个庞大的车队,内外围堵,决定车队行进的不是中间的,而是最外侧的一圈。秋阴心想这不知名的青年人说的是对的,必须要部队帮忙。
电台里,康鼎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
“我和其他工作者先前在殿后,也是在最后头的,算是这次转移的志愿者。关于部队的事情,我最清楚不过。现在的情况还在确认,但代人的机制现在肯定运转得很不正常。”
“什么意思?”
周围几辆车的车主在车内对着电台纷纷发出自己的疑问。他们没有按键,电台也就没有录下他们的声音。众人听见电台里,只有康鼎一人佯装平静地说道:
“那群机械体已经停止自动运作了,我的意思是……他们不动了。”
有人申请说话被通过了:
“楼兰市,有人联系得上楼兰市吗?”
电台有听不清的窃窃的噪声。
在一阵漫长的沉默里,外面突然响起引擎启动的轰叫,秋阴意识到这是有人在情绪驱动下启动了车。下一瞬间,飞起的碎片扎到了自动车的前窗,碰撞的响声在她的耳边流传。
东天的“莲花”很快就升到了西北的高空。玉盘斜去,两条带子带着各自十几颗大小行星从东南出,飞过南天火海之星,入主天中深青色的巨行星之上,立地视之,尤若二三十个大小不一的月亮走在青冥。
不久后,地上的气象更烈,八个小时或者十二个小时,见不着太阳,世界或许是白昼,或许已经入夜了。十二个小时到十四个小时后,环境温度仍然在零度上下徘徊,雨雪冰霜随着温度变化,变个不停。按照原先的地球时间,可能是晚上八九点的时候,一团团云群从各处游走出来,并成一家,遮住五方十色的群星,夜晚便重新降临到蔚蓝色的地球。
谢秋阴在车里一直呆到现在。
而绵延数公里的车队到现在不过往原本认识中的楼兰方向走了数百米,有许多人在车旁一颗枯萎的树下目击到了粉碎的太阳能板的痕迹。那应该是五十年前的古战场的残留。
靠着电台和口口相传,在这支车队先后流传起了许多不祥的故事。先有人说一辆红旗车擅自发动,撞上了前头的私改车,离子舱当场爆炸,四人死亡。又有人说地球上发生了那么严重的事故,他们可能已经被抛弃在这里了,不用在幻想什么士兵来救了。稍后一点的时候,还有人说他们的孤立是因为十几公里外楼兰市那边发生了地震,地震把这里隔绝开来,造成了一条前所未有的鸿沟。鸿沟出生时的响动混在了先前的风声和震动里。接着有人说楼兰已经失控了,代人们遭到了天罚,天罚的意思是某种自然现象、比如说电磁干扰使得代人们那套技术系统不再能成立。
虽然只是那么一个数公里长的车队,但一个人困在里面,居然就像被锁在迷宫里,进退不得。上千车辆头尾相连,人们坐在车里,里面的人被外面的人困住,风雪交加,不时大地的震动叫这里没有一个人敢下车的。晚些时候,云遮天幕更深,风声稍停,她又看到了那个精灵似的在车队里奔走的小姑娘。
“喂!”
秋阴叫了她一声。
她好像听到了,转过了头,一边走,一边呆呆地四处寻觅,好像是在找谁在叫她呀。秋阴又叫了一声,她却没听到似的,消失在了队伍的那一头,
秋阴思定,从后座取出大衣,披在自己身上,一个纽扣一个纽扣地系好了,然后拿着个端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车门。
车门撞到了另一辆车。她连忙抱歉,车主嗔怪一眼,但不敢下车。秋阴也就偷偷地溜走了。地上泥泞得很,她往地上看,能看到泥雪底下的国道地面上有明显的缝隙,缝隙里填满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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