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眼神愈发的幽深,身手如此好,躲得过他的亲卫以及外面的禁卫军,还熟悉皇宫布局的人,在这个长安城只多不少。
“哼,有点意思。”
为了掩盖裴宴装病的事,外面的宫人基本都被调派走了。
此刻的大殿内外,静得如同死地一般,连四周的金碧辉煌也变得无比刺目!
这样静,让裴宴心中的不悦感不减陡增,他也逐渐没了去看奏折的兴头,索性将奏折全数丢去了地上。
也正因为这一掷,让他余光注意到了那被摔开的奏折之上,所写着的‘长安城码头货物’几个字。
裴宴湛黑瞳孔渐渐微缩。
半晌后,一道怒吼声从乾宁殿中响起。
“来人!来人!”
裴宴的怒声传来,守在外殿的蔡公公赶紧小跑着而来,“奴才在。”
他穿着单薄半坐在龙榻前,明黄色纱帘遮挡了他身形,但那双摄来的冷眼,却带着野性和令人畏惧的怒光。
令蔡公公不敢去看眼前那高贵的男人,身子略微瑟瑟发抖道,“陛下,是出什么事了吗?”
刷——!
裴宴把奏折砸去蔡公公的头上,“这么重要的事儿,为何不早点禀报给朕?”
蔡公公低头一瞧,见陛下说的是城中码头的乱事,心头越发的紧张。
“陛、陛下,奏折是昨夜您被行刺的时候传进宫的,那时乾宁殿内外都是太医,还有西太后也在,奴才不敢在那个时候惊扰您,所以……”
“所以,你愣是到了现下也没有将此事告知朕是不是!”裴宴眼神如刀,蔡公公又惊惧了几分。
偏偏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不好了,不好了,码头处出大事了!”
是外面小太监的声音,裴宴眸色一沉,睨了眼蔡公公,他明白裴宴这是不想见旁人,当即起身出去应付。
“谁在这喧哗!不知道陛下还在里面静养身子吗?”蔡公公步出殿门,对着来人呵斥。
跑来的正是小川子,他整个人战战兢兢,宛若是要大祸临头!
“师父,当真出事了,今日按照指令撤离了码头处的官员和士兵后,货物一到,就被早已在那儿留守的商户和百姓瓜分得一干二净。”
“那些个商户,估计上头有人,提前收了信的,早早安排好了打手在场,和百姓起了极大冲突,好……好像还出了不少的人命!”
后面的话,脸色惨白的小川子已经不敢再说了,这事虽说是姬楚云安排,他就是个传信的,但真要牵连下来,自己能得了好?估计第一个死的就是他这个做奴才的了!
“师父,你一定要救救我,我都是按主子的命令办事,此事和我无关啊!”小川子吓得开始求饶。
蔡公公也是满脸震惊。
他猜到会出事,却没有猜到事情会这么大,平日里斗殴死人的事,长安城里也不是没有,但这次事关朝廷,之后还有外使前来!
叹了口气,蔡公公想起最近几日心情一直不畅的裴宴,无奈至极,“徒儿啊,这次师父怕也是保不住你了。”
不仅仅是小川子保不住,连中宫娘娘怕是也难逃其咎!
直到这时,内殿中一道清冷沉重的男人声音,倏地响起,“出了什么事。”
小川子背脊一凉,骇然地看向蔡公公,“师父,是陛、陛下!”
“嘘!”蔡公公让他赶紧住嘴,随后看了眼四周,知道这件事注定是瞒不住陛下了,叹息道,“小川子,自求多福吧。”
进了内殿,将今日码头上的事原原本本地禀报给了裴宴后,两人齐齐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等待着裴宴的震怒。
只不过,内殿里静默了许久,也没听到那熟悉的怒声响起。
蔡公公十分讶异地抬头,“陛、陛下……”
裴宴正站在殿中的高窗边,望着外面冬日的寒梅,清贵冷眸一眯,“你们是说,底下的人撤离了码头的官员士兵,任由着商户百姓对货物疯抢。”
“是、是的。”蔡公公颤巍巍地回道,小川子也将头埋得极低。
两人此刻都在等待着裴宴的审判,谁曾想他素来薄凉的唇一勾,居然笑了。
当今陛下真的很少笑,更别说是这样夹带惊异和欣赏的笑意,“尝尽了苦头,才知道甜头多么的得来不易。”
若他猜测的没错,这一招,叫先抑后扬。
让百姓商户自己去争夺,要么是百姓吃瘪,要么是商户,总归有一方受委屈。只有这样,方才能让这些人想起之前官兵在场控制局势的好。受挫的那一方甚至还会主动请书进朝,让朝堂多派遣人员前往,且比以前更加听从朝堂管束,乃至信服于朝堂。
仅仅是一招,除了一开始带来的暴乱外,后面所得的益处,却是无止境的。
妙,很妙。
这件让朝堂官员头疼许久的事儿,居然如此轻而易举的就可解决,有趣。
高大身形半落阴影中的裴宴转身看来,晦暗遮挡他的一切,看不清他的容颜,只知他心情十分轻快,仿佛身处寂寥高处的他,终于遇到了让他对味且欣赏的人才和知己。
他少有地笑问,“这个法子,是谁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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