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亲眼看到我那位年轻同事的脸庞,但我却能从这封还带着几分墨香的电文上,看到他因为悲伤而泪眼滂沱的脸,我也相信,如果不是电文而是封信的话,这封信早已被泪水打湿透了。
但我想在这里告诉他,不要哭。我们,应该笑。因为我们这些可敬的同胞,他们终于让我们嗅到了一丝我们华夏民族曾经的味道。
没错,华夏传承的五千年中,我们失败过,甚至也曾经被征服过。
崖山海战之后,滔滔海面上浮尸十万,那是古代中国最有骨气的一群人,没有了,华夏的脊梁骨,断了。从那以后,数亿华夏人能被区区数百万异族统治,哪怕是四等民族,能对数十万的满人下跪屈膝,哪怕是自称“奴”。曾经的“犯我强汉,虽远必诛”的华夏精神断层高达数百年,那也是华夏民族最黑暗的数百年。
但我现在却想对所有人说,崖山之战后,中华的脊梁骨并没有断,它,又回来了。当这些民众勇敢的跃入水面的那一刻。他们不是和崖山的士人们一样为宋朝的覆亡殉葬,而是选择了重生,我中华民族的精神在这场战争中的重生。
凤凰涅盘之前,必定要经过烈火炙烤,很疼,疼得让人几乎错以为自己会化成灰烬。挺住,我的中国,我的中华,当凤舞九天之时,此时猖狂之日寇不过一跳梁小丑。
而我之所以信心满满,不是因为我中华之军顽强如许,正是这些普通民众,当所有人像他们一样选择挺起胸膛拿起枪之时,就是我华夏民族凤舞九天之时。
。。。。。。。”
柳雪原的战地日记将民众们勇抢英雄遗体一事上升到了民族觉醒的高度,很符合国府上层人士的心意,也足以激励看着报纸了解前线战事的普通民众。
但她终究不在现场,无法描绘出那一幕数百人前赴后继跃入河中的壮烈。
自从那一天,也不知道有多少青年,回家向父母亲人告别,离开租界向南京而去,他们亦要穿上军装。租界再安全,也没有站在自己国家的土地上安全。
被斯马莱特准将特意邀请来观战的陆军少将和陆军中校哭了,已经人到中年见多了死亡的两个坚强的中年军人掩面失声痛哭,哭得像个孩子。
“虽然我无法理解并觉得这样是愚蠢的,可我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中国,是可怕的中国,日本人会为此付出代价的。”有着一撮倔强山羊胡子的日不落帝国老头的眼眶也湿润了,留下了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他需要去苏州河南岸阻止那些已经失去理智的中国民众。
他不能让战火烧到租界,那是他身为租界驻军指挥官的责任。
这一战,不仅属于四行仓库步兵连士兵,也不仅仅属于中国军方,还属于南岸呐喊助威的民众。
这一天里,苏州河的水,变得,殷红,不是如血,而是,就是血。
朝苏州河射击的日军轻机枪躲在废墟里,可硬是被发觉情况赤红了眼睛的四行仓库守军用六门迫击炮将方圆五十米的区域彻底封锁,直到轰开了野战工事坚固的水泥板将其炸上了天。
为了追杀这个凶手,仓库守军不惜在战况最激烈的时候调出了大半的迫击炮倾泻了超过200发炮弹甚至还动用了压制日军步兵炮的机关炮。
从战术上说,这是极为失败的,可从雷雄到陈运发,没有一个人觉得自己愚蠢。哪怕是远在南京的刘浪,亦对他们的这个选择没有提出丝毫异议。
民众,那一刻,不再只是站在他们背后被他们保护的族人,更是战友。为替战友报仇,什么样的代价,都是可以接受的。
在未来的西南丛林之战中,为了背回一具战友的遗体,共和国甚至都付出过一个步兵班尽数战死的代价。
拥有坚固工事的四行仓库里的中国守军都打成这样了,冒着枪林弹雨进攻的日军又怎么可能好到哪儿去?
到了黄昏,再不怎么甘心也依旧不得不宣布今天白天战斗彻底失败并结束的胁板次郎一清点白天的战损,当场气昏过去。
整个白天,第36步兵联队有超过4支步兵中队被打残,3支步兵中队被重创,重机枪中队六个机枪小组连同他们的重机枪被中国人的迫击炮送上了天,联队直属炮兵中队的三门步兵炮小分队被中国人的机关炮扫射而伤亡惨重。
重创的意思是伤亡超过了百分之五十,而打残的意思自然是丧失了继续战斗的能力。第36步兵联队可不是战前的齐员满编状态,在打这一仗之前,他的三个步兵大队十二个步兵中队就已经被重创过两遍,兵力也补充过两次。手底下满打满算也不过就是2000士兵,刨去炮兵直属中队和三个重机枪中队,说白了,第36步兵联队,也就堪堪只有8个步兵中队可用。
一半被打残,还剩下的一半有四分之三被重创,仅有一个步兵中队因为担任守卫和督战队还算是完整的。
血战一天,可怜的日本陆军大佐直接由联队长变成了大号的步兵中队长,还能参战的步兵不足500,他若是不昏,那才是怪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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