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之间,侍女手中的刀锋已经距离宋时的鼻尖近在咫尺!
但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刀锋竟然停滞下来。明明她再稍微使使劲,宋时就会灰飞烟灭。
侍女本来明艳的眸子里蓦地升腾起一丝夹杂着震惊与绝望的复杂神情,这让她的脸看起来有些吓人。
王灿也惊呆了。
只有孙泰,依然不紧不慢地吃喝,似乎眼前无事发生。
但他身边的法嗔和尚,已经不在座位上了。
他高大的身躯横拦在宋时面前,右手紧紧地钳住了侍女拿刀的腕子!
侍女反应极快,在经历了最初几秒的惊愕以后,立马把手一松,匕首便从半空中落下!
她腰肢微微一扭,另一只手如海底捞月一般,从底下抄起匕首,又向宋时的胸膛刺来!
“休要猖狂!”法嗔和尚发出一声暴喝,有如洪钟。
他手腕轻轻一抖,侍女就像断线风筝一般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墙上!
侍女哇地喷出一口鲜血,却一点都不畏惧。赤色长裙从她身上滑落,露出一身干练的黑色夜行衣!
果然是个练家子!
她将匕首舞出一片行云流水,上点眉攒,中刺心窝,下扎膝盖,招招狠辣。法嗔和尚虽然赤手空拳,却丝毫不乱分寸,也不还手,只是笑而不语地看着她来回穿刺。
王灿站在一旁,越看越心惊,越看越胆寒。
庙堂与江湖,本就是此消彼长的关系。朝廷强势,则江湖俯首帖耳;朝廷羸弱,则江湖异军突起。
如今朝堂动荡,江湖中人无不伺机而动。有的接受朝廷或藩镇封赏成为座上贵宾,趁机壮大本门,如儒、道两家;有的处江湖之远韬光养晦,待时局有变则孤注一掷,玩的就是心跳,比如释家;有的似墙头草一般随风摇摆,今日依秦,明日附楚,在反复横跳中谋求生存,比如旁门左道。
一条清晰的鄙视链。
但不论何门何派,修为高低都可分为九品:一至三品为上三品,四至六品为中三品,七至九品为下三品。
再往下,就是未入流的武者,即会拳脚的凡夫俗子,比如曹四那样的。
下三品修士,炼皮锻骨,驾驭异能,但仍是肉体凡胎,无法脱离一日三餐,生老病死。
中三品修士,人间大能,餐霞饮液,当中佼佼者寿元可至千年。
上三品修士,长春不老,修身成仙,成佛,成神,成圣。
面前打斗的两人之中,法嗔和尚明显是佛门修士,王灿估计至少有八品的修为。而对面的侍女……很遗憾,她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是占了法嗔尚未出手的便宜,实际功力还在曹四之下。
果不其然,侍女连扎十几刀都没见血,法嗔和尚凌空一翻,双爪齐齐击向她的面门!
劲风吹得侍女的秀发呼啦啦地乱飘,她没有躲闪,反而飞起一脚撩向和尚裆下!
脚背明明正中要害,但却仿佛踢中一块硬邦邦的石头!
侍女一愣神,只觉得眼前一红!
血光飞溅!
“啊啊啊啊啊啊啊!”匕首叮呤咣啷落地,她捂住双眼痛苦倒下。
再看法嗔和尚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两只血淋淋的黑眼珠!
“阿弥陀佛,出手还是重了,罪过,罪过……”法嗔和尚闭眼念道,“宋施主,刺客已经被贫僧生擒。贫僧身为佛门中人,不愿杀生,就交给宋施主处置吧!”
侍女的声声哀嚎让王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有些庆幸自己还没有动手,否则横尸当场的一定是自己。
在法嗔和尚面前,自己计划的三步棋是那样不堪一击,恐怕还没有这位侍女撑得久。
“好,好,好!”孙泰仿佛亲眼目睹了一场精妙绝伦的杂技表演,拊掌大笑不已,“老宋,你应该好好向法嗔大师道谢。要是没有他,你恐怕已经人头落地了!”
王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急忙操纵宋时还礼。
“罢了,你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孙泰缓缓起身,拍拍王灿的肩膀,“老宋,这位年轻人在关键时刻敢于冲进来救你,真是不简单!他是新来的护院么?瞧着眼生啊!”
王灿心念一动:这是个自己由幕后来到台前的好机会!
“哦,他是我一个远房表亲家的孩子,在家里没混出名堂,来我这里混口饭吃。”宋时站起身,慈祥地摸摸王灿的头,“患难见人心,看来以后是该好好培养培养他了!”
孙泰凑过去瞧瞧已经晕厥过去的女刺客,颇为遗憾地撇撇嘴:“这个雏儿长得标致,是个美人坯子,只可惜已经破了相,不然的话……嘿嘿,照她现在的样子,怕是活不到明早!”
“这个臭丫头搅扰了大人的雅兴,我一定好好收拾她!”
王灿目送他们二人离开,嘴上放着狠话。
孙泰说得对,这位勇敢的姑娘双目失明,身负重伤,恐怕活不到明天早晨了。
几朵浮云飘向远方,正悬夜空的月亮便藏不住了。水华倾泻在小楼里,让王灿有些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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