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话,苏津粲然一笑,接着率真坦白:“夫君,我迁就你,是因我喜欢你呀。我喜欢你,恨不得将你捧在手掌心,放过那些小妖怪也好,守在这等你也罢,这些都是不足挂齿的小事,倘若这些小事能让你开心,何乐而不为呢?”
我喜欢你。
一字一句,宛若叩门声,笃笃笃笃。
一下一下,叩在时桑的心门上。
从小到大,他不问风月事只读圣贤书,若不是父亲强行为他定了那门亲事,他甚至一度认为自己注定孤独终老。
也遇过三两示爱的女子,可未有一人如苏津这般。
即使明知将受天雷,也要将他掳来。
在他明明毫无胜算的情况下,还愿意听他所言,不强迫他。
她如一个未开化的孩子,喜欢就夺来守在身边,但不揣淋漓的恶意。
如果是柘渊……当如何回应?
时桑不知。
思绪繁复如乱麻,他索性背过身,“我先去泡灵泉了。”
脚步匆匆,多一刻即多一分不安。
转过石屏,他脚步忽地停滞,到底还是回身望了眼。
石屏相隔,眼不见,心还乱。
两个团子倒是无忧无虑,“扑通”跳进灵泉,溅起硕大的水花。
水波荡漾,惊起一圈一圈涟漪。
外头,苏津懵懂地挠了挠眉骨。
男人心,海底针。
自己叽哩哇啦说了那么多好话,时桑还是那样无动于衷。
唉。
追夫路迢迢,不知何日是尽头。
不再想这些儿女情长,苏津寻了块石头盘腿坐下。
她抬手在眼前画了个四方形,遂两指并拢,在框里搅动,嘴里念念有词:“阿哼、阿哼、阿哼,快让我看看阿哼去哪里了。”
好几日没见啊哼,她着实有些担心。
毕竟是千年难得一见的野猪妖,味道定是过分鲜美,定有诸多妖怪对其垂涎欲滴。
尤其是近日还有一伙狼妖流窜。
青光一闪,半空中浮现阿哼的身影。
光影中,阿哼正在一大片草地上翻滚,獠牙蹭来蹭去,快活肆意。
再看那茂盛的青草和繁盛的野花,苏津猜测,阿哼所处,应当是能进百山榜里的山。
风景这般秀丽,吊车尾的山断然做不到如此。
而排名越高的山,越是安全。
苏津安了心。
撑着脸观望了会,她蓦地发现,阿哼身侧有不少粉色、未化人形的妖怪在跑动。
于是,她凑上去仔细辨别一番。
竟是一群母猪!
苏津:……
怪不得乐不思蜀,原来是被美猪绊住了脚步。
摇摇头,广袖一翻,苏津收了青光。
猪能靠得住,鱼都能上树!
——
第二日。
又是为山民入籍的一日。
好在此前已登记大半,今日可早早收工。
结束后,时桑立在案台旁整理户籍册。
苏津突然莲步缓移,贴到他身旁,手指缠着衣带,娇俏唤道:“夫君~”
时桑没看她,冷淡回应:“何事?”
“啪。”苏津一手按在户籍册上。
时桑不得不扭脸来看她。
苏津讨好地笑着,继而双手合十,“夫君,你是不是漏了一个人呀?”
“谁?”
食指轻点时桑肩头,苏津巧笑倩兮:“你呀。你是山君夫,当然也要为你自己入籍啦!”
“可我……”
“可你什么呢?”苏津眨眨眼,长睫扑闪,身段婀娜扭动,整个人仿佛一根拧巴的麻花,她捏起嗓子,娇滴滴地说道:“你也是我们狼珩的一份子呀。”
时桑面无表情:“我终会离开。”
苏津一怔。
她自认这几日过得愉快,时桑与群妖相处亲昵,一副自家人的模样。
原以为,时桑会就此心软。
况且,平心而论,狼珩的妖待他可比时家人待他好多了。
没想到,他还是那么决绝。
只晃神少许,苏津就计上心头,托词张口就来:“入籍一事,又不是一成不变,这每三年还得更迭一次呢。那《山君守则》里头也说了,山民越多,则越益于考核,你入了籍,这不是为狼珩凑个数嘛。”
哦。原来喊他是要凑数啊。
时桑眸光暗了暗,失落转瞬即逝,他冷冷地应道:“不入。”
敛起谄媚,苏津扯起嘴角,笑得瘆人,“夫君,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她手指搓了搓,以示威胁。
再拒绝,她可就要动用法术了。
哦。是自己得意忘形了,忘了他与苏津本就实力悬殊。
识时务者为俊杰。
时桑面不改色再度启声:“你所言也有理,入也行。”
说罢,他缓步至户籍石旁站定如松,沐浴在石中投出的白光里。
户籍石上显现几行字:“时桑,凡人……”
待登记籍帐完成,苏津又抬手在空中潦草画了几笔。
尔后,户籍石上多了行注释小字:“苏津的夫君。”
时桑恍若未见,只回身继续收拾籍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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