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完,苏津换了身素净衣裳,是仙族最爱的月牙白。
神仙嘛,都崇尚仙风道骨。
更完衣,她行至院中,抬手召来祥云。
踏云而上,直达九天。
启明殿。
天帝已恭候多时。
殿中唯有他俩,一人在上,一人在下,相去些许距离,尊卑犹见。
金柱之间,苏津款款而来。
“帝上,别来无恙。”止步石阶前,她躬身,施施然行礼,是难得的恭谨。
此时此刻的她,与九天其他的神仙没什么不同。
帝位正央,天帝正襟危坐,如一方不折的玉,威严森森。
他唇角微漾,面上是运筹帷幄的淡然,目光蕴着佛性,似乎能将万物参透。
苏津仰面,再度躬身,低眉顺眼,“百山危在旦夕,请天帝派兵支援。”
言辞中难掩恳切,也藏着一丁点不服气。
若仅是为她自己,她断然不会对天帝低声下气一句。
苏津为人,向来是以拳头说话。
可是,事关百山众多山民,还有那些山君,她别无选择。
如若她的低声下气能换来天帝的出兵,那就低声下气一回吧。
面子失了也就失了,可若山民的性命丢了,就再不见明日红花。
“是吗?”天帝语气里隐有玩味,微微一笑,“苏津上神言重了,百山,有你就足矣。”
面朝地,背朝天,苏津双手捏紧,没起身。
求人,该有求人的态度。
“苏津上神,何必如此?”天帝再道。
他睨着苏津,有几分满足。
苏津何人?
敢拔御用青鸟的毛。
敢在众仙面前讥讽清寮。
还敢指着他这个天帝的鼻子怒斥“废物”。
没想到,有朝一日,那样不可一世的苏津竟也会向他折腰。
原来,她也能卑微到尘埃里。
苏津不动,天帝没多劝。
若是可以,他甚至想让众仙来瞧瞧苏津的这副狼狈模样。
唇角勾起,天帝接着道:“日前,就在这大殿上,诸位仙官为是否该让你献祭争论起来。一些仙官认为,你生来就是为云冉上神留下一线生机,在需要时献祭,以召云冉上神归来是你责任,你当认清职责所在,当履职,也有另一些仙官认为,守护苍生不该由你一力承担。”
口气悠然惬意,如话家常。
“仙官们唇枪舌剑地议论着,都是些无用的辞令,归根到底,这件事,还得你来决断。”
绕来绕去,都绕不开献祭。
伏低做小似乎不大管用,苏津直起身板,瞧着他,冷冰冰地问:“只有这一条路可选?”
“并非我为你指明路,路,在你自己的脚下。”
故弄玄虚。
苏津冷冰冰地问:“你就那么害怕经戈?”
耐心消耗殆尽。
果然还是不适合求人。
尤其是这种铁石心肠的神仙。
“苏津上神此言差矣,非害怕经戈,而是,”天帝一双眸子深邃,无波无澜,“我以为,我们当顺应天命。”
天命,又是天命。
苏津面无表情,“所以,你所说的天命,是什么?”
“从司命预知经戈将再临世间那日,我就同你商议,希望你能正式责任,召唤云冉上神,以践守护苍生之道。”眼皮一掀,寒光透出,天帝冷语,“可你不愿。”
凝视着天帝,苏津抬手,一道法光直奔旁侧。
远处的石椅迅速移了过来。
不经天帝允许,她擅自落座,对他对峙。
同处一方交谈,他坐,她立,这不公平。
对于她此等张狂行径,天帝早已是见怪不怪。
这才是苏津啊。
若真能那么轻易妥协,反倒该有所考量。
天帝再言:“之前不从,但今日,你终究来此。这就是天命。”
“这不是天命!”苏津啐了一口。“你惘顾妖族性命,是你使手段逼迫我来的!”
“我不曾逼你。”天帝淡哂,“献祭一事,我不曾逼你,你今日来此,我亦不曾逼你。这都是天命所为,是你自己的抉择。苏津上神,别忘了,无论我出不出兵,你都大可选择离开百山,躲起来,去过逍遥日子,是你选择了留下,也是你选择了来……”他一顿,重声道:“求我。”
苏津冷笑。
这是什么歪理邪说?
难道她应该眼睁睁看着山民葬送在魔族手下?
难道她应该只顾自己,抛弃朋友?
太可笑了。
身为仙族之主,竟能说出如此冷漠的话来!
不再听天帝谈论天命,苏津直截了当地问:“要如何才会派天兵?”
天帝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一口气滞在心口,她再道:“就算你不管妖族生死,那山君们呢?他们可都是你的仙官!若是旁的仙官知晓你如此冷血无情,该是多么寒心?”
一声声质问在殿中回荡。
殿中上下一震,金龙、琉璃都黯了一黯。
自打云冉上神羽化后,这几千年来,从未飞升过一个上神。
神位凋零,现存的唯一一个上神,苏津,也不过是占了云冉魂元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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