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上次我和龙圈儿主子生死决战之时,胡太爷都未曾现身救我。
起初我还以为,胡太爷或许出了什么大事,所以脱身不得。
可我私下找胡灵儿姑姑算了很多次,都未寻到胡太爷任何气运异常。
又或许,是因为我脑中黑熊奶奶留下的凝神珠化开后,胡太爷就探不到我的踪迹了?
还是仅仅因为上次一别后,他老人家还在因我的一意孤行生气?
……
除了这一个小小的遗憾之外,日子周而复始,春去冬来,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渐渐重新回到正轨。就像每一块关于真相的拼图都无懈可击的完美拼合在一起。让我不得不觉得,真相好像本该就是这般样子。
可不知为何,我的心底总会隐隐渗透着不安。
就如同我们年幼时常玩的那种七巧板一样,那看似无懈可击拼凑完整的图样之外,似乎还有一块儿最重要的真相被遗忘在了不起眼的角落。
可这微妙的异样究竟出自何种缘由?我却无论如何都想不清楚。
后来周思锦说,我这种类似被害妄想症一样庸人自扰的病症,是因为战后心理创伤的缘故。她不但给我列举了许多这方面的典型病例,还强迫我接受了好几次莫名其妙的心理治疗。
时间长了,我反倒真觉得,或许是那次和龙圈儿主子决战后,我的脑子真的病了?
……
我差不多又养病了半个多月,我已经可以下床正常行走了。东玄还是时不时的来私宅看我,可更多的时候,他会一个人倚在二楼的栏杆上发呆。
当最近一次杨显武来龙城看我时,我将东玄和周思锦叫到了病床之前。
“过两日,你也跟着显武一起回燕京吧?”我开口和东玄建议道。
东玄冷漠的挑了挑眉,闭口不愿回答。
灵通的性子跳脱,听罢抓住机会挤兑他道:“怎么?你这是贪恋钱程家的佳肴美酒俏娇娘,乐不思蜀不愿回老巢去了?”
东玄罕见的没和灵通计较,只淡淡的回了句:“杨掌门那边有燕青前辈坐镇呢,灵武门出不了什么乱子。无需我回去。”
我摇了摇头:“灵武门不需要你,那神龙殿呢?”
东玄撸“狐狸”的手僵硬的停在半空,过了许久才落寞开口应道:“这世上,早就没有神龙殿了。”
我正色看向他:“你可是神龙殿最后一丝香火,你在,神龙殿便永远都在。
当初我不愿让你重振神龙殿,一是因你刚遭灭门深仇,身上血煞杀戮之气太重,怕你一朝踏错,误入歧途;二是青虎帮刚倒台,一时局势不明,分不清暗中的敌人还有多少,怕你孤勇一掷,树大招风;三是你师父丘魁身上千年反噬将至,怕留你一人在燕京孤立无援,这才让你委身入了灵武门栖身。
可如今你灭门大仇得报,丘魁的千年反噬又已化解,你身上杀戮之气早已尽销殆尽,再加上又有佳人相助,想来正是千载良机难逢之际,此时不复兴,又更待何时?”
周思锦也点头道:“我知道复兴神龙殿可是你毕生的牵挂和心愿,若你打算重振门楣,我周帮愿倾尽全力助你!”
东玄眼中的亮光一闪而逝,但很快又恢复如初。
他沉着脸摇头道:“我既已入了灵武门,便生死皆是灵武门的人。怎可落魄孤苦便投其门户,羽翼丰满就另寻出路的道理!那我东玄,岂不是成了背信弃义,左右逢源的无耻小人了?”
我挣扎着从床上坐起,从未有过如此严肃的表情决绝看向他:“你这话说的,属实格局小了。”
东玄一愣,不解的看向我,反问道:“小金爷有何高见?”
我清了清嗓子,开口反问道:“你觉得,我当初创立灵武门的初心,究竟是什么?”
东玄低头沉思了会儿,回道:“我听杨显武说过,是为了给那些没有权势背景,没有过人天资,没有巧舌如簧马屁功夫的普通人,博一个平等而有尊严活着的机会。”
我点点头,指了指自己心口之处:“所以门派的边界又是什么呢?在我看来,门派不在门楣地域,不在名声虚衔,不在称呼名头,而在你心中所坚守的大道相投。
若你开坛立派,兴复祖业,可行善举,能立良言,肯守正道,心怀苍生,愿以圣人大道,教化天下黎民,那你与我,在另一种意义之上,便永远同在一门。
若如此,所谓是效力灵武门,还是身居神龙殿这等虚名,又何需执着计较呢?”
东玄怔怔的看着我,我分明看到当初那个不可一世的少年身上的光,正在一点点被复苏。他的双眸之中,除了绝望,冷血,杀戮和孤傲之外,终于开始渐渐有了人性、希翼、梦想和光彩。
那一日,我看着东玄转身离去的决然背影,不知为何,我的眼睛不由的湿润了起来。
我和灵通相视一笑,谁也不需再多言,但我们都知道,那个倾注神龙殿全族心血的天之骄子,那个永远站在至高荣耀顶端睥睨众生的东玄,终于回来了。
他满身伤疤,他不可一世。
一如当年燕京初见时,他如此惊艳的闯入我的人生。
……
再之后,我便再也没见过东玄,只是时不时的能从杨显武的口中,听到关于神龙殿各种叹为观止的传奇和违背常理的消息。
据说在周帮的鼎力相助之下,东玄只用了不足一个月就收复旧部重振门楣,三个月内就力挽狂澜将神龙殿传承的百年基业和口碑立了回来。他就如同困陷泥潭中的蛟龙一朝入海那般,不断刷新着人们对玄门翘楚的定义和极限。或许不出多少时日,神龙殿便会成为灵武门最忌惮也最敬畏的对手了!
只是偶尔一些时候,我会突然接到来自燕京的陌生电话。
对面那人从不说话,我也识趣的不再作答。
可我似乎看到电话那头,一个断臂的身影驻足而立,风度翩翩。
他一身孤勇。
他满目英风。
他血染的白色衣襟在风中起舞,一如他肩负着神龙殿满门荣辱兴衰永远勇往向前,一路高歌。
那话机中传来的呼呼作响的风声,似乎是他远隔千里朝我颔首拱拳道:
“神龙殿东玄!请赐教~”
又或许他什么都不曾说,也什么都不必说。
但我们都知道,在另一层意义上,我们永远同在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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