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院子,最北边的那排房子,就是我们电大学员的宿舍。沿着一米宽的砖砌的小路,再往南走二十米,靠路东的一排房子,就是我们的教室。教室前边是一大片绿绿的菜地和庄稼地。韭菜、菠菜、大蒜,还有拔地而起,把头伸向天空,旺盛地生长着的玉米。这绿油油的充满生机和活力的植物,像一片圣贤的,伟大的幽灵,向着蔚蓝的天空,向着浩渺的宇宙,把我们这批学员的心,高高地托起来。
我们上课,主要是放磁带,听录音。这授课人,大部分是北大的教授。我们上电大,就相当于上北大。不,我们的勤奋,我们的努力,我们的付出,我们感天动地的奋斗和情怀,我们凭着一腔热血,在这里学到的东西,远远超过北大,也远远超过清华。这个时候的电大,在社会的声望,是非常了不起的。社会上流传的“中国的电大和清华”的说法,就是我们这届电大人的骄傲和自豪。我是学习委员,负责给大家放磁带,组织大家听录音。放音键按下去,教授的声音在整个教室里响起来,我们的脑袋挺起来,脸扬起来,心脏剧烈地跳起来,耳朵竖起来,睁大一双双直面人生的黑眼睛,注视着书上那些亲切的文字。
晚上,快11点了,我们这些学生,还一个不少地坐在座位上苦读。埋头,凝神,思索,像草原上咩咩叫着奔跑着吃食的羊群,更像在高山峻岭上觅食的野狼。一双双不知疲倦的眼睛,一个个高挺的脊梁,发出的那强大的气场,能把教室的房顶抬起,能让蓝天白云奔跑,能把整个地球高高地抛向太空。
上完自习课,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我们这些电大的学员们,走出教室。住校的回到自己的宿舍。在县城住的,走出校门,学几声鸟鸣,唱几句离调的歌子,摇几下车铃,望着天上的星星,再狼嚎似的狂叫几声。睡在旁边的西汉时统领百万雄兵的大将军周亚夫,也为之震惊。
我觉得:我们这些人,在这改革开放的浪潮中,就像当年的周亚夫一样威武。我们都是好汉,我们都是英雄,我们是比当年的周亚夫更值的骄傲的一代人。
这么深沉的夜,苍天把那么柔和的月光,撒满了大地,风儿伸出少女般的温柔的手,轻轻抚摸着我们每一个电大人的脸,又像情意浓浓的爱人那样,亲吻着我们每一个电大人的额。在周亚夫墓前,有人大声地唱起了《万里长城永不倒》的歌:
昏睡百年,国人渐已醒
睁开眼吧,小心看吧
哪个愿臣虏自认
因为畏缩与忍让
人家骄气日盛
开口叫吧,高声叫吧
这里是全国皆兵
历来强盗要侵入
最终必送命
万里长城永不到
千里黄河水滔滔
江山秀丽叠彩锋岭
问我国家哪像染病
冲开血路,挥手上吧
要致力国家中兴
岂让国土再遭践踏
个个负起使命
这睡狮已渐已醒
………..
他的声音本来就很高,这一唱,我们大家都跟着和唱起来,歌声雄壮,浑厚,气势磅礴,吞没了山河,吞没了大地,吞没了茫茫无边的宇宙!!这和唱的声音,的确太感人了,它让我想起,我的衡水师范,想起三年的高考,想起一路走来的艰辛和不屈。黑黑的夜里,我望着家乡的方向,满眼都是泪。
可是这次结业考试,我最拿手的写作专业课,没有过关。因为作文选题,一个是散文,一个是论文,我选的是散文,又在这个小阴沟里,翻了一次船,不得不参加补考。我不服。补考时,坐在汽车上,有点晕,还吐了一回。补考选题,还是散文。他奶奶的个腚的,补考,你还敢让我不过关吗?难过反而让我产生了一种激情,这次写散文,神思泉涌。交卷时,非常满意。我想,那个阅卷的老师,看了不哭,应该就是一个不正常的人。写作课总算顺利过关了。
后来,一大批景县的精英都是从这里,从这个三十一人的班级走出。
电大毕业后,我们这个班级的同学,有的去了省城,有的去了衡水,有的去了其它大城市工作,他们原来大都是在政府机关上班,毕业后很快都成了正副局级或县级的干部。只有我一个人还留在乡下教学,成了极其特殊的一个,突然有了进城的欲望。
可是也有从城镇工作,乐意回到乡村的人。和我一个学校工作的陈景阳老师,就是这样的人。
陈景阳,高高的个子,黑亮的头发,笔直的身板,亮而圆的黑眼睛,俊俏的美男子的标准脸,眼神里透着善良、坚毅和执着。他是恢复高考后,直接考上大学的师范专科毕业生,毕业后在景县重点高中教高三化学。县城那么优越的条件,他不留恋,却眷恋这个乡下的家。为了照顾家人,他离开景县中学,来到我们这所离他家比较近的洚河流代庄中学教初三化学了。
他比我小几岁,刚到我们学校的时候,还没有结婚,非常爱美,经常照镜子,衣服三天两头洗一次,穿着整洁,又有一种超凡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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