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声掩盖了一切,其实她用不着用耳听。面对死亡的威胁,这位江湖上大名鼎鼎、凶名昭着、毒如蛇蝎的年青女人,不断为了生死大事担心,心情随时光的逝去而不安,随午夜的到来而益增惧意。
在与人交手时,面对死亡的威胁可以无动于衷,可以淡然处之,可以置之度外。但死亡的威胁不断地增加,不断地压迫,不知何时光临,不知死神的手从何处伸来,四周全是死亡的阴影,无处不存有死亡的气息,但模不着,看不见,却又感觉得到,嗅得出,愈拖得久,人愈受不了。精力与勇气随时光而消逝,而死亡的威胁却相反地增长,定力与勇气不够的人,会被迫得发疯。蝎娘子艺业了得,勇气也够,可是,白天的凶险令她信心渐失,勇气逐渐消磨净尽,死的恐怖,形成一块重铅,紧紧地压在她的心头。
时光飞逝,但在她的心目中却漫长得可伯。
火堆旁,放了两件东西。近火边的是盛有沸水的锅,蒸气嘶嘶怪响。外侧,是一块木板,上面布了一层灰,灰上放置着九根折了脚的香枝,每枝香相连,曲折互接摆得整整齐齐,一端点燃,可以全部慢慢烧尽。由于置于灰上,所以不怕风吹助燃。
三人守夜每人守三枝香。
香已经有两枝成为灰烬,这是说,她还有一枝香的夜值,不久她可以安睡了。
还有半枝香,她的心情反而更紧张。
风雨声更厉,蓦地传来两声怪响。
她一惊而起,本能地将剑伸出。
“劈啪!”怪响又起,原来是从前殿吹来一块木板,跌在院中其声震耳。
她的心已提至口腔,总算听出是木板坠地的声音,一场虚惊,但她已惊出一身冷汗。
紧张中,不知身后有变;注意力全放在外面,却忽略了殿角的地面传出的轻微声息。
方砖地面有了异状,四块方砖徐徐下沉。真巧,正是她预先安睡的地方,她的包裹就放在那儿。
一个戴了鬼面具、鬼卒打扮的人,提着一把双股叉,无声无息地爬出穴口,伏在一旁。
第二个鬼卒上来了,第三个……
共上来了五个鬼卒,伏在穴旁待机上扑。
为首的鬼影缓缓撑起上身。
案板上的极乐僧,突然虚弱地叫:“水!水!我要水……”
鬼卒向下伏,寂然不动。
天猴蓦地惊醒,欣然叫:“好了,和尚,你终于度过难关清醒了。”
说完,挺身而起,倒了半碗沸水,再在水囊中倒入一半冷的,扶起和尚说:“你仍然在发烧,但已经不要紧了,喝下去,天亮后便可退烧,老命保住了。”
极乐僧喝完一碗水,神智已完全清醒,讶然问:“哦!好黑,这是何处?”
天猴将他放下、盖上唯一的薄衣,苦笑道:“这里仍然是山神庙,仍然是你中叉的地方。”
“哦!我没死?”
“没有,但昏迷了将近六个时辰。”
“你……你救了我?”
“咱们大家救了你。”
“大家?”
“是的,咱们五个人全在。”
“哦!你……你们没丢下我……”
“不要多说了,好好养息。”天猴一面说,一面在旁躺下了。蝎娘子也没有留意,做梦也没料到殿内已现敌踪。
极乐僧长叹一声,问道:“端木施主,什么时候了?”
“快三更了吧。”’
“我……我想,我不行了。”
“废话!”
“我半身麻木,顶门与左肩胸好痛。”
“忍着些,你死不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不要安慰我了,端木施主。你们该撇下我,到银洞山取宝石。”
“明天咱们把你安顿好,再……”
“不必费心了,贫僧已知大限临头,一生造孽太多,是时候了,不死何待?”
“不要胡思乱想,和尚。”
“贫僧有事相托,施主务请俯允。”
“你……你有何事相托?”
“施主答允了?”
“但愿老朽能帮助你。”
“如果你们能成功,三妖道可能大发慈悲,将家师的舍利子送回风翔大天龙寺塔。”
‘哦!原来你是如此受妖道所制的。”
“是的,舍利子不回塔,贫僧死不瞑目。”
天猴长叹一声道:“想不到你一个凶残恶毒的和尚,居然还有这点良心,委实难得。”
“施主肯答允贫僧,要求妖道践履承诺吗?”
“那是当然,可惜……只恐老朽没有亲向妖道结算的一天哪!”
“贫僧在九泉之下,当化为厉鬼助施主成事。唉!”
不久,和尚昏昏沉沉睡去。
天猴摇摇头,叹息一声,也渐渐入梦。蝎娘子先前听到两人谈话,心中稍安,等到两人鼾然入梦,她又开始紧张了。
“砰砰啪……”前殿又传来墙壁崩坍的声音。
她用耳贴在门缝上,房息着倾听,想证实是何种声浪,心已提至口腔。
鬼卒开始移动,挫低身形向她接近。为首的鬼卒如同灵猫,轻灵得脚下毫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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