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初潭,先概括一句“殆不可状”。这是为什么呢?文章从观赏感受落笔,给读者设置了悬念,迫人追读,引人入胜。接着勾勒潭之全貌:“若剖大瓮,侧立千尺”,突出其高深的特征。然后对潭中细细地描绘:“黛蓄膏渟”,这是水色,既有青绿纯净的色感,又具润滑如脂的质感;“来若白虹”,这是水流,使人欲见水波漾漾的美景;“沉沉无声”,这是水声,“无声”,也是“声”的一种表现,说明溪水积而成潭,既深且厚,故而无声,倍增探幽揽胜的兴致。如果说对水色、水流、水声的种种描绘是电影中一个个摇曳生姿的全镜头的话,那么以下二句对游鱼的描写则是一个特写镜头:“有鱼数百尾,方来会石下”,活现了游鱼悠闲嬉戏的情态。于鱼见水,绝非闲笔。
作者在完成了游鱼这个特写镜头后,又将镜头对准第二潭上的石头:“石皆巍然,临峻流,若颏颔龂齶”,不但写出了石形的参差怪异,而且赋予生命力。“其下大石杂列,可坐饮食”,与上石相对照,一奇一平,亦具妙趣。忽然又涉笔写到“有鸟赤首乌翼,大如鹄,方东向立”,与上文的“有鱼数百尾,方来会石下”,两个“方”字表明,鱼也鸟也,都是作者此游即目所见,写景状物之间,并没有忘记自己的存在。随后,描绘南方数里之外的壮树、瘦石、水鸣,以及大冥之川的山舒、水缓、有土田……使整个画面境界开阔,尺幅之中具万里之势,给人以无尽的诗意。
第三部分写黄神的传说。这部分意在说明黄溪、黄神祠名称的由来,是文中不可少的笔墨,使山水增加了一层神秘的色彩。不过写神也还是写人。“始黄神为人时,居其地”,“逃来,择其深峭者潜焉”,“神既居是,民咸安焉”,还是一个平常人的样子。后来老百姓“以为有道,死乃俎豆之,为立祠”,这才成了“神”,但又“后稍徙近乎民,今祠在山阴溪水上”,也还是与老百姓接近的。作者在《时令论上》说过:“圣人之道,不穷异以为神,不引天以为高;利于人,备于事,如斯而已矣。”写黄神这一段,是符合这个宗旨的。
《游黄溪记》寥寥不足五百字,在艺术上却很具特色。首先,变换视角,体物入微。作者善于在统一和谐的基调上,运用多种艺术手法,从多种角度来刻画景物,使形象生动丰满,立体感甚强。比如山主要呈静态,作者却别出心裁地描绘其动态:“两山墙立,如丹碧之华叶骈植,与山升降。”水一般呈动态,作者就既不放过写其动态之美:“峻流”,“水鸣皆铿然”;又精心刻画其静态之美:“沉沉无声”,“水缓”;或用烘托法写水:“有鱼数百尾,方来会石下”;或用比喻法写水:“黛蓄膏渟,来若白虹”,其表现技巧的高超真令人惊叹不已。
其次,作者写游记,处处体现“游”字,其特征即在里程的记录上。如“黄溪距州治七十里,由东屯南行六百步,至黄神祠”;“黄神之上,揭水八十步,至初潭”;“南去又行百步,至第二潭”;“自是又南数里”,“又南一里”:读来亦如作者之亲历其境。此类文字虽平常,却不容忽略过去。
这篇游记写于元和八年(813),作者谪居永州已经八年有余,久居南荒,自不免抑郁孤独;黄溪山水之胜而不为人所知,其孤独也相同。末段写的黄神,她是因为失掉政治靠山而逃居于此的,作者的遭遇和黄神也很相似;而黄神为人时给人民做了很多好事,“死乃俎豆之,为立祠”,也是作者心目中的理想人物。作者写山水称“黄溪最善”,写“黄神”又不吝惜笔墨。这些,都是值得我们反复咀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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