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虚任县令的门山是一个“眇乎在穷山之巅,烟火萧然”的孤清偏远的小城。周围的环境荒芜而险阻,不要说在这样的地方生活、做官,就是匆匆过客也“顾瞻而咨嗟”,做官的人没有谁会到这儿来混饭吃的。他刚到这儿来时自然也是“惨目而伤心”,“戚然以忧”;然而,这闭塞之所远离喧嚣虚伪的官场,简朴淳厚的环境正是清净自我灵魂的好场所。到了边陲多警、羽檄交驰的时候,这里的偏僻、闭塞甚至给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好处。邻邑为战争所迫,疲于奔命,当官的那一切优厚待遇不仅无法再安逸地去享受,就是性命也朝夕难保了。而王若虚呢,不仅不必为此担惊受怕,反而还能闹中取静,每日太阳老高时才起来,打仗所需的冠带鞍马,对他来说简直毫无用处。这真是塞翁失马,安知非福了。他与朋友们寻幽觅胜,登高旷望,“荫长林,藉丰草,酒酣一笑,身世两忘”。自然风光优美,生活环境幽雅,这样的日子,这样的心境,与隐者有什么两样呢?
作者批判那种既身居官位又沽名钓誉的“吏而曰隐”者,而从他的自我介绍来看,他自己也是个“吏而曰隐”者。他说过“抱关击柝之职”,也应该“必思自效而求其称”,然而在四陲多警、羽檄交驰之际,他却“常日高而起,申申自如”,根本不思为君担忧,为国出力。
作者的自白是矛盾的,可这篇文章的思想认识价值,给予我们心灵的触动其实便在这矛盾里。据史书载,王若虚“历管城、门山二县令,皆有惠政,秩满,老幼攀送,数日乃得行”(《金史》本传)。如果他的作为真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玩忽职守,就不可能得到老百姓如此的拥戴。那么,他的“隐”则是有难言之隐了。我们可以从两方面来理解王若虚的在吏而隐:一方面,可以认为王若虚既为官,又要隐,是一种矛盾,是对清淳简朴的隐居生活的向往,又是对既定生活无法摆脱的苦闷,于是,只好结庐在人境,努力保持内心深处的那一片净土;另一方面,可以把王若虚的追求看成是只要为官为善,也可说成是“隐”的。这种隐,不是无所事事,只在山泽间孤芳自赏的隐士之“隐”,而是在官位上为民谋善,不与那些饱食终日的官吏们同流合污的“隐”。这一点,在文章的最后一段里可以找到佐证。江西筠州刺史,号其居处为“守道院”,这是个与“吏隐堂”同出一辙的名字,而筠州刺史治下的百姓“无嚚讼”,这与王若虚在任上所为更无二致了。
王若虚对诗文创作要求“真”,反对虚饰。这篇文章文气通达畅顺,措语如道家常,可是,透过他的达观和潇洒,却能感受到蕴蓄在字里行间的一股既自得又怅惘的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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