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不能确定自己是真的死了一次，还是出了意外，又或者他现在已经是死亡形态了。

散兵应该就是因为链子的原因得知他死了，只是为什么他会认为自己是那个凶手？

自己是杀死自己的凶手？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过散兵明显不认识自己了，如果因此被人故意诱导，发生这样的事不是不可能。不管怎样，他不能继续让散兵这样疯狂下去了。

小孩好不容易得到一束光，好不容易愿意面对世界的爱意，他不该被卷进不知所谓的阴谋里。

“…阿醒。”

低哑的声音传入已经发疯的小孩耳中，一下子让他僵住了，紧咬“仇人”喉管的嘴微微松开了一些。

他颤抖着哭：“林晔？”

“你认出我了吗？”林晔低声问。

他伸手扶住小孩的脸将他抬起来，看着那双眼眸中的迷茫和对自己的陌生，觉得很难过。

他明显仍然不认识。

散兵盯着他看，眼泪啪嗒啪嗒滴落在脸上。

他揪着林晔的衣领，颤抖着乞求：“把他还给我，把林晔还给我，好不好？用我的命换他也行…把他还给我，好不好？”

林晔感觉身体在飞快失温。

散兵在因为他而愤怒悲伤，但他却认不出自己是谁了。

林晔指尖颤抖，绿色的线条重新从手上探出，试探着想要缠绕在散兵的手腕上。线条在触碰到小孩手腕儿的时候却受到了无形排斥，当场断裂。

林晔得到线条发来的反馈：

散兵拒绝了任何连接，这个小孩现在是一心求死。

林晔接连尝试了好几次都没用。

他无奈了，抓住散兵，咬牙：“你一心求死了，是吗？”

散兵恍惚看着他，抿抿唇，垂下颤抖的眼睫：“是，让我死吧。”

林晔被激怒了，声音沉沉，眼神也变得格外阴冷：“你能不能清醒一点！林晔就是这么教你的吗？！你的命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值钱吗？”

散兵嘴唇抿得发白，揪着林晔的衣服不肯松开：

“可我还能怎么办？我是因为他活的啊……链子断了，我就是被这个世界排斥的人。迟早都要死的，如果可以拿我的命换他…也挺划算的。”

林晔想要开口告诉散兵自己没死，他就是林晔。

可当他开口时却发不出声音，好像无形中有一个力量阻止了他想说的话。

林晔咬牙，愤怒不已。

又是这样的把戏！他就这么不配被人记得吗！

“妈的！”林晔恶狠狠咒骂，眼尾泛红，他不再捧着散兵的脸，一把将人从身上推开，坐起来呼哧呼哧喘气。

散兵踉跄着摔到一边，看着林晔：“不行吗？”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脸上委屈又可怜的表情也发生变化，紫色的眼里弥漫出汹涌的杀意。

林晔毫不怀疑，只要他点头，散兵下一秒就会再次扑上来撕扯他的血肉。

这小孩太固执了，半点听不进人话。

所以林晔不给任何机会，先一步上前将人制住，迫使他与自己对视：“你是不是真的愿意用自己的命换林晔？”

散兵挣扎了一下，听到声音立马顿住：“可以吗？”

林晔气得磨牙，手上更加用力了几分，疼得散兵闷哼出声：“你对我恨之入骨，我还怎么将你剩下的生机还给林晔？”

散兵脸上浮现出疑惑，随后竟然出奇乖巧：“好，我不动了，你救他。”

他的反应让林晔心疼，他深深呼吸，有些无力的低头靠在散兵肩膀上，声音低哑无奈：“……是不是真的只有把我忘记才能救你们？真不公平，什么都要我记得。我也是人啊，我的心也是血肉做的……”

散兵愣了一下，脸上浮现出迷茫，然后才像是意识到什么，再次挣扎起来。

林晔没给他挣扎的机会，绿色的光芒将散兵猛地包裹起来，元素像是茧丝将散兵飞快包裹起来。

一滴眼泪落在茧壳上，林晔骨节发白，无声叹息：

“不要怨恨，也不要难过，阿醒。即便没有我，世界也有很多阳光，它们未来将永远照耀你的前路。”

…………

当散兵设下的保护屏障破碎，鹤观人陷入过短暂的惊慌失措，但很快人们就冷静了下来。

不久后，他们就在雾中找到了昏迷不醒的散兵。

黑白太阳图腾在他身体外形成一个虚幻的护盾，将少年妥帖保护起来。

那被他垂挂在胸前的特殊神之眼熠熠生辉，灿烂的金光仿佛给少年披上了一层唯美的轻纱。

人们只敢远远观察他，像是信徒焦急等待着神使从噩梦里苏醒。

恍惚中，散兵感觉自己正被温和的气息包裹着。

那气息熟悉又温暖，像是阳光，又像是亲人温柔的抚慰，将他所有的惊慌、恐惧与痛苦都安抚了。

他好像听见林晔在耳畔低语：

“不要怨恨，不要难过，阿醒。就算没有我，世界仍会有很多阳光，它们未来将永远照耀你的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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