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灼看着榻前这乌泱泱的一众人,忽然有点像是‘被人捉奸在床’的错觉。
她一时无言。
外头却传来的秦怀山担忧的声音,“阿灼,你怎么了?你有事跟爹爹说啊!”
“秦叔莫慌。”谢无争跟秦怀山一样因为男女有别的缘故,不好直接进秦灼这屋里,只能站在屋外安抚秦灼她爹爹,“方才听声响,是初五和一个姑娘的声,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此时秦灼已经被一众小姑娘给围住了。
初五在榻前转了一圈之后,果断跳窗而走。
“初五……”秦灼出声喊他都留不住他。
这狼崽子学着当人没几天,就学聪明了,说跑就跑。
当下的情景就变成了……
秦灼依榻而坐,孙魏紫在里侧缩着,萧婷带着萧雅及一众宫人像个来捉奸的原配夫人一般在榻前堵着。
三公主和四公主昨儿来的时候,就跟秦灼说了大兴那个女子出阁前家中姐妹要同睡一晚的习俗,但秦灼想着要是夜里谁来找自己,有她们在很不方便,就随便找了个由头把她们弄去厢房了。
萧雅萧婷去厢房不久,花辞树就来了。
但是谁能想到,孙魏紫在自己家睡了半夜还会爬起来,过府找秦灼呢?
还好巧不巧的,让她上了秦灼的空榻。
“那个……”秦灼刚被吵醒,一开始还有点懵,不知道说什么好。
过了片刻后,她逐渐清醒过来,就忍不住笑,“好了好了,都让开,杜鹃采薇过来伺候。”
萧婷还想再说什么。
“今天是我去北漠的日子。”秦灼抢先道:“你们不要闹。”
萧婷一听这话,就什么气焰都没了。
秦灼都要去北漠了,以后都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得着,还同她计较这些小事做什么?
三公主转身吩咐宫人们,“你们都别愣着,快些伺候皇姐梳洗。”
宫人们闻言,当即忙活了起来。
秦灼起身下榻,被婢女宫人伺候着梳洗更衣,又吩咐人给孙魏紫拿身衣物来。
这一早上,因为有三公主和四公主还有孙家大小姐在的缘故,府里上下忙得鸡飞狗跳,反倒把这府中主人马上要去和亲的惨淡冲销了大半。
侍女们帮帮秦灼换上绣着火红的嫁衣,带上七尾凤冠,描眉添妆,足足花了两个时辰,把她一个平日里总是素面朝天的姑娘打扮得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明艳不可方物,满身华贵之美。
外头日头东升,高高挂起。
秦灼站在铜镜前,看着身穿嫁衣的自己。
上辈子,她自知死期将至,临了临了还非要坐花轿去气晏倾。
可那时候的她伤病缠身,早已形容枯槁,不似现在,正值十七岁妙龄,怎么看都是好看的。
连孙魏紫和萧婷她们在边上看着,都忍不住夸她好看。
可夸完好看之后,几个小姑娘脸上都带了几分掩饰不住的伤怀。
秦灼穿嫁衣,却不是嫁给如意郎君。
而是为了大兴去北漠苦寒之地和亲。
日后能不能活着回来都说不定。
再好看,也只是刹那芳华。
秦灼脸皮厚,一应夸奖照单全收,见她们渐露伤心之色,甚至还故意回了一句,“有眼光,你们以后挑夫君也要这样有眼光才好。”
众人一时无言以对:“……”
这个秦灼的心也太大了吧?
白瞎我在这替她难过了!
秦灼面上挂着笑,心里却在想:
这也就是顾长安不在。
若是公子爷见了她这般模样,定然要说一句侍女们妙手!如同秦灼这般的顽石也雕成世人买不起的金玉器!
真是三日不见,身价日渐金贵啊!
屋里众人围着秦灼,门外秦怀山来回踱步。
杜鹃往外看了一眼,走到秦灼身侧小声道:“二爷一直在外面走来走去,想来是舍不得您,有话要同您说呢。”
秦灼听到这话,便让众人都先出去,然后让杜鹃把秦怀山请进来。
她在铜镜前落座。
凤冠沉重,嫁衣繁琐,穿戴着好看是好看,却也着实麻烦。
连坐着都比平时要累许多。
秦怀山进来的时候,就瞧见自家女儿坐在铜镜前。
想当年,他第一次抱到秦灼的时候,她还只是个襁褓之中的婴儿。
后来辗转去了永安,看着她一年年地长大。
一转眼,她都十七岁了。
大兴女子十五及笄,便婚嫁,如同秦灼这般十七岁还没嫁出去的,其实不多。
但秦怀山总觉得,自己跟女儿好好相处的日子真的太少。
他好像什么都没做,秦灼就长大了。
昔日牙牙学语整日囔囔着要爹爹抱的小姑娘,不知何时已经长成了明艳如火的大美人,身披嫁衣如着铠甲,扛起了本不该让她扛的千钧重担。
秦怀山站在秦灼身后,什么都还没说,光是看着她就红了眼眶。
“爹爹。”秦灼转身看他,头上凤冠流苏随之晃动,“虽说今天也不是大喜之日,但爹爹要是哭的话,我这一去,只怕兆头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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