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第二天傍晚,薛强穿着藏蓝色的寿衣躺在木板床上,带着遗憾闭上了双眼。
“孩子他爹!”
“我的儿子啊!”
“爸!”
“舅舅!” 唐依重重跪下,哭喊着浑身颤抖。
方琳在房间里看着两个孩子,捂着嘴默默流泪。
……
裴靳和宋立祈赶到薛家的时候,就看看灵柩前穿着白麻衣,跪在地上烧纸钱的唐依。
裴靳蹙眉看着她惨白的脸,红肿的眼,心疼如绞,拿起旁边的白麻布披上,走到灵柩前跪下,磕了三个头。
“舅舅,阿靳来迟了……”
唐依抬头,见裴靳起身走到她身边跪下,再一次落泪,埋进他怀里悲声大哭。
守夜,出殡,送去火葬场,回来的只有一个小小的骨灰盅。
把骨灰葬入村里后排山的坟地上,列好墓碑,做完一切礼俗,唐依的精神已经达到紧绷极限,倒头一觉昏睡到第二天晚上。
……
裴靳把昏昏欲睡的儿子抱进房里,放在哭累睡着的薛兰旁边,盖好被子,才蹑脚走出客厅。
王桂芬白发人送黑发人,女儿女婿早早走了,连唯一剩下的儿子都走在她前头,悲痛欲绝之下,神智有些不清,此刻坐在儿子往日经常坐的位置上,垂着头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林红头上还绑着绷带,脸色苍白,神情呆滞。
薛帆夫妻并肩坐着,神情颓败,气氛低迷。
唐依的眼睛还有些肿,但目光冷肃。
“舅母,薛帆,你们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薛慧呢?”
林红又抹起了眼泪,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只能摇着头哭,“唐依,你还是,还是别问了……”
薛帆愤怒摇着头,咬牙切齿,“以后我们家,就当没这个人!”
旁边方琳叹了口气,看向丈夫和婆婆,“妈,阿帆,总这样瞒着能瞒到什么时候?难道以后都不管她不找她了?小兰怎么办?”
唐依蹙眉看着薛帆,还有林红头上的伤口,“舅母,表哥,你们究竟瞒着我什么事?”
见母子俩都难以启齿,方琳扶着肚子,开始解释。
“那天爸妈和薛慧在家,妈说,她和薛慧起了点争吵,薛慧不小心摔倒,妈去扶她,被她踹了一脚,后脑勺砸在茶几上,就晕过去了。”
林红又觉得脑子隐隐作痛,边恨声骂着,“这个杀千刀的赔钱货,竟然狠心得想老娘我死……”
“妈。” 薛帆皱眉,歉意看了眼裴靳和唐依兄妹。
“还是我来说吧,当时薛慧打120叫了救护车的,然后拨通了我电话,但是没有说话,我听到她的哭声和爸爸的喊声,以为是他病又犯了,就立刻赶回来了。”
“……我到家的时候,就看见爸妈躺在玻璃碎上,昏迷不醒,紧急送去医院之后,医生说我妈失血过多,还有些脑震荡,抢救得及时,但我爸……”
“医生说,我爸心脏附近有条血管破裂,内出血,当时立刻做了紧急手术,在icu待了几天,清醒后病情有点好转,还能吃点东西,但没两天,术后感染并发症,医生该用的药都用上了……”
唐依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薛帆摇头,“手术那会我顾不上,后来爸醒了,第一句话就是让我别告诉你,说没什么别害你担心,直到那天,他昏迷中喊你的名字,我才从他手机里找出你的电话。”
唐依抿着唇,心痛难耐。
林红省着鼻涕,哭天抢地。
“老头子命苦啊,没福气啊,正是要享福的年纪呢!摊上这么个没良心的女儿,爸妈都快死了,就自己走了啊!”
王桂芬突然咒骂起来,“该死的贱蹄子!害死我儿子!该死!”
一哭一骂,嘈杂不堪,薛帆只好哄着两人吃了药,送回房去才出来。
唐依按着有些胀疼的额头,“那现在薛慧呢?知道她在哪吗?”
薛帆摇摇头,语气愤怒,“电话关机,其他联系方式也都找不到她,邻居说看见她上了去镇上的车,我明天出去再找找吧。”
这个家她唯一在乎的人都走了,唐依也没想去追谁的责任,只是气愤,舅舅口上不说,到底还是记挂着薛慧,可她竟然连葬礼都不出现。
“你把你微信给我吧。”
薛帆愣了愣,拿出手机给唐依扫码,随后来了条收款信息。
“……唐依!我不能拿你的钱!”
唐依放下手机,通红的大眼看向着急的薛帆,“我知道你借了钱给舅舅做手术,这也算是尽我的孝心吧,舅舅病了一年多,家里都要你撑着,没道理还让你背一身债,把钱先还了吧。”
薛帆静默了片刻点头,“谢谢你,唐依。”
唐依环顾着这个给了她童年阴影,但也有薛强温暖的家,怅然若失。
那个会笨拙哄她睡觉,会偷偷往她书包塞零花钱和零食,会心疼她,挂念她的舅舅走了。
…………
薛帆目送车子走远,久久不动,心口酸楚,黯然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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