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从床边站起来，拉着我的手，示意我到院子里说话。

姥爷拉来两只小板凳，让我坐下，我面对着姥爷，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准备接受来自姥爷口中的，母亲的故事。

“你妈妈从小就是一个非常懂事的孩子。她一直品学兼优，家里穷，没有什么可以给她的，她也一直毫无怨言”姥爷说着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

“你妈在村里读完了小学，我就把他送去城里读中学，就是在那里，你妈认识了你爸。”说到爸爸，姥爷的语气，立刻愤怒起来。

“所幸你爸妈成绩都非常好，两个人一同考上了南京的大学，我也没有干预什么”姥爷摩擦着手掌。

“但是现在我后悔呀，当时看你爸那张脸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但是你妈那时候是真喜欢着你爸呀。”

说到这里姥爷起身，颤颤巍巍地走进厨房，良久，才端了两杯水走出来，递给我一杯。

姥爷喝了一口水这才继续说道:“你姥姥去世早，我不懂孩子们的感情，只好由着你妈去”

姥爷边说边不断的望着屋里。母亲依然在安静的睡着。好像连身都不曾翻过。

姥爷转过头继续看着我:“我觉得你妈是个懂事的孩子，她从小就会察言观色，我觉得她看人也不会太错。”

“那他们大学四年一直都在一起咯?”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问道。

“是，你妈是个报喜不报忧的孩子，但有时候她打电话回来，就是听他不太开心，又说不是学校的事儿”姥爷又开始眼泛泪光。

他抹了一把脸，继续说:“我那时候就是愚钝呐，不是学校的事儿不就是感情出了问题吗？可我没问你妈也不说，就由着她，毕业他们就结婚了。”

“然后就生了我，丢给我爷爷带?”我哭笑不得。

“他们结了婚，一年后，就有了你，但是他们刚刚毕业，并没有什么经济来源”姥爷似乎已经平静过来，只是静静的望着我，平淡的叙述着。

“你三岁那年，你爸接到一个大学同学的电话，说是可以去她爸的公司上班。但是有一个条件，不能带家属。”姥爷说到这里，又开始激动起来。

所以我预感，这应该就是母亲生病的诱因。

我急切地望着姥爷希望他快点把母亲生病的前因后果告诉我。

“你爸那时候也很爱你妈，非常坚决的和他的同学说，如果不能带你妈，他也不去了。”

“那他后来还抛弃我妈抛弃我，他就是一个骗子。”我大声反驳

我一直对父亲没有什么好感。对于任何人给予父亲的好评，我一概持怀疑态度。

这十年，我看惯了父亲在继母家里唯唯诺诺，马首是瞻。我打心眼儿里瞧不起他，我觉得他给我的钱，都是吃软饭的钱。我从不曾动过。

“孩子，你别激动!”姥爷拍拍我的大腿对我说。“我知道你恨他，我也恨他。但是我们不能否认你爸曾经也是爱过你妈的。”

“这件事情他们商量了很久，最终是你爸的同学那边妥协了。于是你妈就跟着你爸去上海打工。”姥爷叹了一口气，望了望天上的太阳。

“孩子来日方长，故事可以慢慢讲，这眼看晌午了，不然我们先做饭，边吃边聊好吗？”

想到姥爷的身体，我就答应了，我们爷俩进了厨房，开始做午饭。

姥爷从废弃的笼屉里，掏出一个米袋子，挖了一碗米开始蒸米饭。

姥爷愧疚地对我说:“孩子，咱家穷，姥爷真的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煮的。凑合着吃吧！”

说着姥爷又拿出一个袋子，取出两个蔫掉的黄瓜和胡萝卜。

姥爷伸手往门外推我，擦擦额头的汗，坚决地说:“一会儿会有烟，你出去等吧。”

看姥爷这么坚决，我只好作罢。我走到妈妈的房间旁边，把两只手弯成一个圆筒状，扣在玻璃上，睁大眼睛往里望。

妈妈依旧安静的睡着，一动不动，还保持着我第一眼见她时的姿势。

我想这几天，我都要把我这近十几年来的眼泪流光了。母亲真是一个令人心疼的女人。

过几天，我就带母亲和外公去找最好的医生，母亲前半生没有过过好日子，后半生我一定让她好好享福。

“聪儿，吃饭了。”姥爷的声音从厨房传来。“诶”我应和着。

我走进厨房，才看见厨房中央放着一只小木桌，刚刚靠墙放着，放了这只桌子，本就狭小的屋子显得更加压抑了。

我不禁心酸感慨，我的至亲十几年来过得是什么日子啊！我虽然在继母家里寄人篱下，低眉顺目，但也是有饭吃的。

再看看母亲外公，连一口饱饭都吃不了，“我去喂我妈吧！”我端了碗就往外走。

“聪儿，坐下!”我被姥爷叫住，“你妈这几年一直在喝粥，这饭她吃不下的。而且你来时你妈刚吃完饭，没事，你吃吧!”

我坐到姥爷对面拿起碗筷。饭菜虽然简单，但也算可口。

“咱爷俩继续聊!”姥爷嚼完嘴里的黄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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