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之寻始终注视着她的举动。
他看见她掏出他的手枪;看见她恶趣味的戏弄那个将死之人;再看见她扭头看向自己,眼底压着瞬间柔和下来的笑意。
扣动的扳机。
子弹穿透那人眉心的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被她的眼神穿透了。
轻描淡写地掌控杀戮与温柔,好美。
宋离离把手枪塞回他腰带里,指甲弹了两下皮革。
谢之寻收回那瞬被穿透的神思,低笑了笑。
宋离离有些恼了:“你笑什么?”
她眉头才刚挤出第一条皱,就看见谢之寻苍白的脸忽然眉心皱起三条,捂住胸腹的位置,痛苦呻吟了声,像是受伤的小兽在叽咕。
宋离离:“……”
宋离离:!!!
她面露担忧,“很难受吗?”
原来他真的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他竟也不说。
宋离离难得有些愧疚,手臂更松更稳地扶住他的肩膀。
谢之寻胸口起伏,艰难地呼吸了几口,将头一偏,整个人倒在她肩膀,头埋在她脖颈间。
“唔,疼。”
“哪里疼?”
“哪里都疼。”
末了,他尾音甚至带了颤巍巍的哭音,可怜极了。
宋离离心尖儿都快被这点脆弱的尾音拧成丝儿了。
唔,这男人,真他娘招人疼。
她竟然没计较他将头埋进她脖颈的这种带有侵犯性的举动,依旧搂着他的肩膀,心里还在心疼他。
她没注意到谢之寻伏在她下巴的阴影里,眉眼间闪过的一丝狡黠,通过了她的默许,可以肆意侵占这片领地的他一点儿都不打算客气。
他转过脸,削挺的鼻尖蹭了蹭她颈间白腻的皮肤,除了汗味,还额外嗅到了一点淡淡的香味,这味道很迷人,很温馨,与记忆中的薰衣草贴合。
这点幽香只有离得极近才能嗅闻得出,于是他鼻尖又往上蹭了蹭。
宋离离被他蹭一下,后脊背就窜起一股电流直通天灵盖,蹭一下,又一股电流。
谢之寻毫不餍足似的连蹭了好几下,宋离离:“……”
宋离离要被电麻了。
她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你能老实点吗?”
躺在她脖颈间跟狗似的闻什么闻?一身汗味有什么好闻的!她自己都嫌脏。
宋离离忍耐出的语气难免有几分气急败坏,凶了点,谢之寻一听到就缩了耳朵,半窝在她怀里老实了。
只是眼稍还是时不时往她白得晃眼的脖颈上瞟,显然想待会缠缠歪歪上去再发动一轮进攻。
然而,这意图还在酝酿时,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宋离离视线猛地收回,盯向他腰间。
谢之寻:“……”
他虚虚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虚虚地握着,虚虚地接通了电话。
“老大,我们这边结束了,谢瑞英被安全局的人抓走了,我带着弟兄们撤离了。”
沉默两秒,手指在手机壳背后犹豫地绕了几圈,他垂下眸子,“做得好。”
一语毕,挂断通话。
浓睫黑羽垂下的阴影里,难免多了几分郁色。
宋离离离他近,轻易听到了手机里的对话,她嘴皮子缓慢动了动,说话:“谢瑞英没死。”
她感觉到自己脖颈间的脑袋迟缓地点了点头,发丝略重地擦过她的皮肤,闷热的空气里捂得起湿。
宋离离的心忽然有点沉,她放轻了声音,不确定地:“会很麻烦吗?”
谢之寻薄唇抿紧一点:“还好。”
他话刚出口,桃花眼稍狡猾地往上一掠,看见她下巴间的白里,“唔,也许会很麻烦。”
后面这句话带了点委屈。
宋离离:“……”
为什么她有种他在故意卖惨的错觉?
但宋离离还是先行愧疚了,“抱歉。”
谢之寻半眯起眼,鼻尖又得逞地往她脖颈间蹭,讨要一点便宜。那股淡淡的香味还没闻到,身后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打破了两人的安稳气氛。
“你在对她做什么?!”
陈晏初着急忙慌地往这边赶,一赶到首先就看见了坐在碎石地间的宋离离,还有她半搂在怀中对她意图不轨的男人。
那片爆炸轰成的废墟,以及一地的死尸已经宣告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他的忧心忡忡触及到宋离离的安然无恙,终于稳妥下来。然而当他走近,看到谢之寻对她旁若无人的冒犯,肝火气一下就冲出来了。
陈晏初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就伸手推了一把谢之寻,将他半伏在她身上的躯体,推得离远了一点。
随后抓住宋离离的两只手臂,从头看到脚,“离离,你没事吧?”
宋离离眨了眨眼,眼前的男人奔跑得满头大汗,额间的碎发潮湿地搭在面皮上,一身白T已经湿得能看清身体的肌肉起伏。
他一双清简单眼皮的眼紧张地望着她,浓眉蹙起,慌促而担忧。
宋离离朝他来的方向扫了眼,没看见任何人。
所以就来了他一个。
宋离离陷入了一点微妙的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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