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也知道,她是无辜的,成哥和月姐也是无辜的……可我们都没有办法……我爱你啊,语曦,我那么爱你,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别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可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啊……语曦,为什么啊……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想不通……如果当初我们一直好好在一起,我根本就不会伤害到你,你知道我爱你的,对吗……我不舍得的……为什么啊……这么多年了,我知道的,他们都是无辜的……对不起……我们不能,我们真的不能再继续错下去了……”
……
同一条胶带因为黏得太久而逐渐失去韧性,所以竟似乎真的被女人竭尽全力顶松了一点缝隙,因为他开始感觉到求生欲更强烈的挣扎,仿佛急不可耐逃出黑夜的红外线光束。他连忙收紧手臂,随即又听到女人含混不清的声音,仿佛口中塞满了一整只拳头,像他整过容的五官被拳头揍歪之后无法控制舌头而发出的那种模糊字节,声母韵母的咬音都诡异得像外星语。
“……唔……不……是……你……错……们搞错……求求……放……唔……我……不是……不认……唔……”
但他没什么时间去仔细分辨或理解这种外星文明。
“——吱——”
头顶上方突然传来鞋底与地板滑蹭的声音,紧接着是粗粝绳索与手掌皮肤的摩擦声。那个男人下来了。
徐阳猛地清醒过来,一把捂住女人的嘴,重新压紧胶带将人推倒,同时飞快转身站起来,拔枪对准出现在天花板洞口的男人,恶狠狠地拉下保险栓。
在这几秒之间,男人已经顺着绳子灵活地滑下了一楼,扫了徐阳一眼,冷冰冰哼了一声,毫不在乎地嘲笑道。
“消音器都没装,你就敢开枪?”
徐阳绷紧眼皮瞪着他,举着枪,没说话。
最后一发子弹。如果他勇敢扣下扳机……那是他曾经对着河水练习过很多次的动作。尽管当时是受人威胁要射杀成辛以,但他也起码练习过了……那种超出预估的后坐力、子弹高速出膛之后的恍惚感、三点一线屏息间的极致精准度……如果……如果他勇敢一次,就这么一次,就用这一发子弹……也许一切就真的可以结束了。
窗外雨声越来越大,如大河湍急,仿佛足以吞没一切外界的其他声音,如果现在开枪,雨声也许能帮他掩饰……但室内无法开灯,帘布厚重,二楼也只点了一盏小灯,但光线不够,他根本无法看清目标,只能借到一点幽暗黄晕,分辨出段驰的身体轮廓,还有那双被肮脏河水泡得猩红未愈的瞳孔里散发出的零星浊光。
段驰就像没看见黑漆漆的枪管一般,兀自揉着手腕,踩着雨声走过来,走到人质边上,又撕了条胶带,用力将女人的嘴黏得更紧了些。后者显然也意识到这个新出现的男人危险更高,此时一动不敢再动,只发出呜呜的颤抖哭声。
做完这些,段驰转过来,在黑暗中看着他,仍在揉手腕。
徐阳也转过方向,用枪口正面面对着他,耳边听到身后天花板上开的洞里传来呼呼的空气对流声,看到段驰的脖子和额角被骆曦曦愤怒挠出的划痕还是鲜红色。徐阳知道,段驰的左手小指骨折了,是被方清月掰断的,不能去医院,只草草绑了个粗糙的夹板固定,右手手腕也为了逃命而被他自己卸过刚重装上——对,他知道的,这个男人现在就站在他面前,而且两只手都不是最强壮时的状态。
这是他反击的最佳时机。
但他的手指仍然维持原本的姿势,指腹贴在扳机上。
他在发抖。
甚至抖得比站在五原河边看到成辛以跳河时还要更厉害。
因为那时候,他的潜意识清楚他不会真的动手杀成辛以。
可现在,他的潜意识同样清楚,他也不会真的动手杀段驰。
他不敢。
他做不到的。
他根本打不赢他。
……
段驰盯着那只颤抖着的举枪的手,似乎对他的心理活动已经了如指掌,难看的粗硬眉毛扭曲着挑了挑,发出不屑的冷笑,牙齿中间出现裂缝,右手掏出一根粗烟。
“姓徐的,你要是真有这个胆子,十年前就会杀了我。相信我,当年没胆量做的事,十年后你也一样不敢做。”
……
徐阳听到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口中尝到铁锈味。
“咔嚓——”
火光亮起来,徐阳认出那是他的打火机,几天前刚被段驰抢去的。亮橘色星光点燃黑暗,像一个瞪圆眼睛嘲笑人的靶子。段驰呼出白烟,用左手的另外四根手指抹了把脸,坐到女人身边。
“说正经的。我有种预感,时间差不多了,条子可能快要查到这里了。”
“……你说什么?”
徐阳仍没放下枪,脑中闪过最近一次在北郊墓园见到的成辛以那张冷厉的脸,举着枪的手腕颤了颤,已经彻底确定自己无法扣动扳机。他是全世界最懦弱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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