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魔人和巫师坐在陈旧的旅馆里，在一张桌子上畅谈，多数时候是夏佐说，维瑟米尔听。

角落里，啮齿类动物嘶叫了几声，它端坐起来，小嘴不停地嗑动着，仿佛在寻找什么。

维瑟米尔放下瓷杯，在掌心藏了个叉子，瞅准机会......

精准抛掷。

咻———

瞬间，铁器扎进血肉，将窜行的窸窣打断，耗子剧烈挣扎，小黑眼珠里的光芒渐渐黯淡。

“所以，你想问我该不该帮这个巨龙？”维瑟米尔得意地露出牙齿，起身去收集他的战利品。

夏佐抚平袍子的褶皱，也学着他用酒液在木桌上画出奇怪的图案。

“没错，我想知道，身为猎魔人会怎么想。”

维瑟米尔不慌不忙握起叉子的一端，把粘在老鼠长须上的血珠吹掉，猫眼专注地盯着那微微抽搐的小爪子。

他转过头，随手将老鼠丢进炉火里，拍了拍手。

“猎魔人一般碰不到巨龙，你问错人了。”维瑟米尔耸耸肩，“况且，我们学派的处理方法非常无趣，你不会喜欢的。”

“讲讲。”巫师身体微微前探，“说不定在放在巨龙身上会变得有趣。”

屋外响起哐哐两声闷响，那是派洛特抽倒更多树木的声音，夏佐估摸它身上的肉刺又在发作了。

维瑟米尔也注意到情况，思考良久，捧起茶杯缓缓开口：

“关于这种事呢，既然你让我简单说两句，我就说两句，我们说一般来讲，这种事情啊，它不是说不办，就没有任何一种事我们说完全不能办，它......”

“说重点。”

夏佐没想到初期的狼学派竟然谨慎到了这个地步，结合背景来看，这帮家伙多半是听闻大陆上的君主拔除猎魔人学派，唇亡齿寒了。

维瑟米尔叹了口气，直言道：

“看在药水和委托的份上，好吧，假如是狼学派，碰到我们把握不住的委托，通常会选择意外律作为报酬。”

“意外律......”

“对，曾经有个术士告诉我，倘若是命运把你引到一个地方，没必要逆着祂来，用祂定下的规则来取悦祂，这是最稳妥的方式。”

维瑟米尔猫眼微动，盯上一个在木桌上爬行的蜘蛛，指着昆虫举例。

“瞧，这就是命运的具象化，它爬到了不属于它的餐桌上，它的命运就看我们的心情，但假如我们自己制定好规则，吃饭时拍死蜘蛛或插死老鼠就必须离座，那么蜘蛛就可以利用这规则多逛一圈。”

夏佐眼中光芒一闪，蜘蛛背部飘起白烟，它的移动速度瞬间加快三倍，失去方向感的焦急乱跑，滋滋冒油。

“但它依然难逃一死。”巫师补充，“假如它惹怒了一桌子的客人。”

“哈哈！你悟性不错，可谁又愿意当第一个翻脸的呢，那些不是我们该关注的，研究太多会疯疯癫癫......”

维瑟米尔打了个哈欠。

“意外律，古老且好用。”

听完猎魔人的想法，夏佐抚着下巴沉思了很久，他想到之前的经历，似乎，确实隐隐与刚才的理论契合。

最早在巫师堡，意外律将格温带到他身边，而和当初那个猎魔人索取的其他报酬，就没有好的结果。

和精灵也是，他自作聪明希望能得到帮助，而更好的报酬是在麦提那维护践行了意外律所获的。

严格执行意外律，相当程度上给他带来了好处。

“这也是镜子大师抱怨的，我转身投向命运的意思？”

夏佐来到巫师世界一年半，终于渐渐听懂了这帮最高战力谜语人之间的黑话。

于此同时，整个旅馆震动起来，维瑟米尔立刻扶住一根柱子站稳，却没想到，整根柱子都离地而起，差点将他带到天上。

夜空暴露在两人的视线中。

“巫师，我都听着呢！我答应你，快点！”

巨龙哀嚎着，像个牙痛至极的病人，匆忙拆掉了旅馆的房顶，那个挂钟也随之掉下来。

夏佐眼疾手快，一发羽落术，接下了坠落的男孩。

“我同意，就让意外律来决定吧！该死的，什么都好！给我把脖子上的东西弄走，嗷吼！”

派洛特扯长脖子，在高于任何树冠的高度仰天喷火，发泄着剧痛。

它一路上都在触摸试探那根逆鳞上的刺穿剑，和人一样，不舒服的时候，它希望知道某个姿势会难受到什么程度。

最终，得出结论，每个姿势都难受到发癫。

夏佐放下昏厥过去的男孩，维瑟米尔狼狈地按着剑柄，另一只手微微抬起剑鞘，保持随时可以劈砍的姿势。

空气中的炙热只持续了瞬间，派洛特虚弱地一头栽倒，奄奄一息。

“真痛啊......”

夏佐甚至见它眼眶中流出了岩浆，梦境试炼结束后，派洛特强大地恢复能力不被压制，头颅上血肉重新开始增生。

但这个过程，也让脖子上的神经长了回来，令其痛苦愈来愈重。

巨龙听见什么都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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