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走廊里那令人牙酸的刮擦鬼影,阳桃紧紧握着那根锈迹斑斑、却给了她莫大勇气的铁棍,
粗糙的触感硌着掌心,带来一种近乎疼痛的真实感,将她从纯粹的恐惧中稍稍拉回。
她下意识地看向李长生,他依旧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模样。
他没有询问阳桃的感受,也没有任何鼓励的言语,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走廊深处,便率先迈步前行。
阳桃不敢耽搁,深吸一口带着浓重霉味的空气,快步跟上,手中的铁棍握得更紧了。
两人沿着愈发昏暗的走廊继续深入。
墙壁上的污渍和剥落的墙皮在摇曳的阴影中呈现出各种怪诞的形状,仿佛无数只窥探的眼睛。
脚下的灰尘积累了不知多少年月,每一步落下都会扬起细小的颗粒,在从破损窗户透进的、有限的灰光中飞舞。
他们根据记忆中地图的轮廓以及墙上零星残存、大多锈蚀或模糊的指示牌,拐过几个弯,终于来到了主楼侧面一条格外阴冷寂静的通道尽头。
一扇对开的、漆皮剥落大半的木门上,挂着一个歪斜的铁牌,上面模糊地印着“骨灰领取处”几个字,像是垂死者最后的叹息。
李长生伸手,轻轻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门。
一股更加浓烈、更加复杂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其中混合了陈年灰尘、潮湿霉斑、某种难以言喻的化学药剂残留
以及一种……更底层的、仿佛无数细微颗粒组成的冰冷尘埃的气味
那是骨灰特有的、令人灵魂都不安的气息。
门后是一个异常宽敞却又因密集排列的寄存架而显得格外逼仄的大厅。
光线极其晦暗,仅有几盏悬挂在高高天花板上的老旧灯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提供着勉强能看清脚下路的昏黄光芒。
视线所及,是一排排、一层层如同巨大蜂巢般的深色木质或金属骨灰寄存架,它们整齐又压抑地排列着,密密麻麻的格门如同无数只沉默的眼睛,一直延伸到大厅尽头那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寂静,这里是一种吞噬一切的、沉重的寂静,连自己的心跳声都显得格外突兀。
阳桃按照信封上的指示——“第三排第四格”,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目光在那些标注着编号的格门上搜寻。
空气中那股冰冷的死亡气息几乎让她窒息,她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去想每一个小格子后面所代表的一个个逝去的生命。
就在她逐渐接近目标,目光锁定在第三排那个略显斑驳的格门时,异变骤生!
毫无征兆地,整个大厅的温度瞬间暴跌,仿佛一下子被扔进了冰窖,阳桃呼出的气息立刻变成了清晰的白雾。
头顶上那几盏本就昏暗的灯管开始疯狂地闪烁,明灭不定,将整个大厅映照得如同恐怖片现场,光影扭曲,黑影乱舞。
一股远比走廊里那个刮擦鬼影更加庞大、更加深沉、更加令人窒息的恶意,如同实质的潮水,从四面八方
从墙壁里、从地板下、从那些密密麻麻的骨灰格里汹涌而出!
整个大厅仿佛在这一刻“活”了过来,变成了一个充满恶意的巨大活物。
阳桃惊恐万分地回头,想要寻找那个唯一能让她感到一丝安心的身影,李长生!
然而,她看到了让她魂飞魄散、血液几乎冻结的一幕:李长生原本站立的位置,此刻被一股浓稠得化不开、如同沥青般翻滚蠕动的黑雾彻底笼罩!
那黑雾仿佛拥有生命和意志,带着一种吞噬一切的贪婪,瞬间就将他的身影完全淹没、吞噬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长生!!”阳桃的尖叫声撕破了死寂,在大厅里激起空洞的回响,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恐慌和彻底的绝望。
没有任何回应。
死一样的寂静中,只有灯管闪烁发出的滋滋声和她自己狂乱的心跳。
巨大的、被抛弃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海水将她淹没,她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那浓稠的黑雾在吞噬了李长生之后,并没有静止,而是像拥有意识般,开始向整个大厅弥漫开来。
黑雾所过之处,连空气中漂浮的灰尘都仿佛被冻结了,停滞不前,一种绝对的死寂伴随着黑雾的扩散而蔓延。
阳桃甚至能感觉到,那翻滚的黑雾中,有无数道充满戏谑、残忍和饥饿的“目光”锁定了她,让她如同被毒蛇盯上的青蛙,动弹不得。
逃!必须逃!
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阳桃转身就想冲向来的的那扇门。
然而,当她冲到门口时,却发现那扇原本虚掩的木门,不知何时已经被一层薄薄的、却异常坚韧的黑色膜状物完全覆盖,用力推搡之下,纹丝不动,仿佛焊死了一般。
“嘻嘻……嘻嘻嘻……”
一阵若有若无、仿佛孩童嬉笑却又扭曲变形、带着金属摩擦般刺耳质感的声音,从弥漫的黑雾中飘荡出来。
这笑声飘忽不定,时而仿佛就在耳边低语,时而又像从大厅的另一个角落传来,充满了猫捉老鼠般的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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