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湖边,任由寒风凛冽,云未杳竟是浑然未觉。这些日子来,她踏遍阿克什湖边的每一个角落,连着沼泽深处、湖泊深处,能去的都去了,都没有寻到半点那冰中之果的影子。她并非没有怀疑过冰破果的真伪,皆因着她父亲书中有所载录,固执地想着冰破果既为奇药,其生发必也奇异,是以才拼着九死一生来到天狼。如今听黑风将军这般说了,且至今没有任何收获,便又一次起了疑心。
云未杳呆呆地伫立在湖边,望着残冰出神。她将湛若水带至阆山,只道无论如何都能找出破解阿耨多罗之法,无奈费尽心智,却还是只有按着她父亲留下的只言片语寻求解药。偏偏这只言片语,如今看来亦多是虚妄。云未杳无力地闭上双眼,她能解弄氏的真牵机、幽冥魅,能解苗疆的碧血噬心蛊,却解不了阿耨多罗,她能救很多人,却救不了湛若水。生平第一次,云未杳对自己的医术起了疑心,沮丧道:说甚么神医秋主,不过也是无能之辈!
哈术近来恢复得极快,她已不必再每日探视。云未杳又在湖边寻了数日,依旧一无所得,这日忖道:若今日再寻不到,我须得尽快回到中原,另寻破解之策了。她正要与孟飞去湖边,哈术却带着侍卫来了。
哈术死里逃生,又大病初愈,心情很是痛快,高声笑向她道:“湛云,陪我出去走走!”说罢也不等她点头,便命侍卫牵过两匹马来,云未杳推辞不过,无奈只得上马。
哈术扬鞭策马,那骏马便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将出去。孟飞很是不服气,欲与哈术一较高下,当下催马狂奔。云未杳虽会骑马,骑术并不佳,且颇有些畏惧天狼的高头大马。她怕被哈术看出端倪,只得硬着头皮慢吞吞地追了上去。她不敢任性驰骋,走了好半天功夫,才见哈术与孟飞等远远地等着她。
哈术骄傲地立在马上哈哈大笑,天狼侍卫也肆无忌惮地笑着,孟飞也笑得咧开了嘴。哈术笑道:“幸好你不是我们天狼人,若天狼人是你这般样,很会被人看不起,连女人都娶不到!”云未杳以袖遮面,尴尬道:“见笑了!”
云未杳只道哈术还要策马狂奔,心中暗自叫苦,好在他到底是放慢了脚步,只慢慢领着云未杳登上了一座小山。小山虽不高,阿克什湖的景色却也尽入眼中。草原早已解冻,萌生出淡淡的绿意,湖水也开始变得清澈,隐隐透出草原的秀丽。
哈术以马鞭遥指着极北方道:“那里便是我天狼王庭所在,可恨自我父王过逝之后,便被扎合老贼霸占了。我以前太轻信他,被暗算了也不知道。你们汉人有句话叫‘有仇不报非君子’,又说‘君子报分,十年不晚’。哼,总有一天,我会重回王庭,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云未杳默默听着,并不答话。她幼时曾听她父亲说起来,说起过三十年前,晋宁公上官隽费尽心力分裂天狼,学的便是隋时长孙晟以“离强合弱”分裂突厥之策,使其难以为患中原。如今,天狼因夺位而分为两族,于朝廷而言实是难得的良机。她为求自保而救下哈术,且近来常与他交谈,俨然很是仰慕中原,颇有归顺之心,遂忖道:若朝廷联合哈术对付扎合,便不是高卧无忧,也能少却许多战事。
云未杳心下虽有思虑纷杂,却也只能地默默听着。孟飞听得无聊,径自下了马,不想被一块石头硌了,恼得他径将那石头踢飞了去,远远地落进了阿克什湖。云未杳本不以为意,只略略瞟了眼,不想这一看便呆了,当即下马,叫住了孟飞,神色激动地半跪下去,不知在找着什么。云未杳素来清冷持重,此时神色竟有些癫狂之态,看得孟飞傻楞楞地立着。不多久,云未杳从草丛中摸出块沾满草屑与泥土的石头来,她顾不得肮脏,拿衣角使劲擦拭着,那黑乎乎的石头很快便露出朱红之色来,竟是枚果子。
云未杳将它托在手中看了又看,又凑近鼻端轻轻嗅了嗅,竟带着淡淡的寒香,复又掰下一块放在口中慢慢嚼着。她的唇角原本只带着淡淡的笑意,现下笑意越渐越深,竟要仰天大笑。笑声才略出口,云未杳旋即清醒过来,若失态而笑,她女儿身的身份只怕曝露无遗,当下便即噤声,只是眉间喜色难掩。
孟飞未料那石头竟别有颜色,奇道:“先生,这是个甚么东西?”
云未杳含着深深笑意道:“它便是冰破果!”孟飞直是惊喜莫名,辟手夺过那朱红果子擎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看着看着,他竟不可扼制地狂笑起来。他们自阆山出发到天狼,算时日已过了四五个月。这几个月来,他们风餐露宿,更差点断命在西域,只道此行无果了,不想竟在无意间找到了冰破果。云未杳噙笑道:“可见‘精诚所致,金石为开’,果然不假!”
孟飞镇定了许多,懊恼道:“早知如此,先前便不该将那枚果子踢入湖中!”云未杳道:“再找找看,此处必定不止才一两个。”孟飞依然搜寻,果然又找出好几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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